原諒?
南梔站在旋梯上沒有回頭,聲音僵而剋制地說:
“您是我爸,我哪敢不原諒啊。自從您的公司出現問題,您算過沒有,您倆為了拉投資明裡暗裡提示過我多回?以前千方百計讓我去討好周季禮,現在呢,南總,賣完簪子您下一步就該賣那塊百達翡麗手錶和戒指了吧?”
“東西都在保險箱裡,您隨意。只是有一點,萬一哪天商先生和我分手,您打算拿什麼來償還?畢竟人家沒有明確說過自願贈予,從法律來講是要歸還的。”
“放肆!”
南凌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臉漲得像茄子,額頭的青筋隨著呼吸一鼓一張,大怒道:
“我們辛辛苦苦培養了你這麼多年,就教出了你這麼個不孝!你自已說說,除了每個月上一兩萬工資,你還為家裡做過什麼貢獻?”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南母趕出來打圓場,“小梔,你鬧脾氣歸鬧脾氣,但不許搬出去住,更不能說什麼商總要分手之類的氣話。看得出來,商總比小周更喜歡你,只要你不提,他怎麼可能會跟你分手?”
南梔只覺得渾都在抖。
手抓住欄桿扶穩,頭也不回地上樓衝進自已房間,從帽間拿出行李箱,隨手塞了幾套上班穿的休閒服和生活用品進去,將箱子拉起來放在門口。
做好這一切,又去浴室衝了涼,一不地躺在床上。
臥室窗戶半敞著,窗紗飄。
天邊掛著一圓月,月皎潔寧靜。
那麼安靜,以至不知從江上哪艘遊飄來的歌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誰都只得那雙手,”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意要富士山私有……”
【注:歌詞出自粵語版《富士山下》】
南梔閉眼翻了個,淚水無聲地淌進枕巾裡,伴著歌聲淺淺睡。
……
商家花園。
商辰墨端著兩杯咖啡閒庭信步地走來,瞥見石桌上置著一個敞開的緻方盒,盒中,簪子上一顆璀璨奪目的紅鑽赫然在月下褶褶生輝。
“最近礦上又得了顆新鑽麼?”
他將其中一杯咖啡推至商辰禹面前,彎腰逗了逗腳邊的阿拉斯加,隨口問了句:
“看著有點像你送給南醫生的那顆,這簪子是不是打算送給明珠?”
“不是。”
商辰禹緩緩合上方盒,燈影下,他沉默的面容廓深邃,沒過多言語。
大哥偏頭掃他一眼,翹著二郎端起咖啡,調侃道:
“上次我代你去南非工作,你可是答應好了的,家裡一人送一顆鑽石。怎麼,是不是看見這顆不錯,又想送你朋友?”
“我倒是想,”商辰禹抓起桌上的煙盒,靜了兩秒,蹙眉說道,“暫時沒尋到理由。”
“……”
大哥愣了一下,故意拖腔拉調,搖頭嘆氣:
“送禮還要費盡心機找理由,辰禹,你現在是不是太患得患失了?”
商辰禹咬著煙,瞇了瞇眼。
南梔今晚的樁樁件件表現令他覺得難安,這麼多年來,他理其他事運籌帷幄、遊刃有餘,唯獨面對,瞻前顧後、步步經營、謹小慎微。
簪子上的紅鑽價格不菲,再者自已之前曬過朋友圈,因此,當南凌拿它準備出售的第一時間,商辰禹便收到了訊息。
他誰也沒驚,命人悄無聲息將它買下。
這件事,也沒有告訴家人的打算。
商辰墨將咖啡杯擱回桌面,觀察著弟弟的神,笑道,
“對了,姓周的這兩天在滬市註冊了一家新娛樂公司,羊城這邊的業務聽說打算低價賣給星耀。你真這就這麼放他走了?”
“他現在是窮寇,就算去滬市也掀不起風浪了。圍城必闕,真要把他往死路上,我們倒沒什麼,南梔一個人在醫院上班,萬一他唆使人打擊報復,風險太大。”
商辰墨畔掛著笑,再度騰出手去地上那隻阿拉斯加:
“你呀,說來說去,還是擔心南醫生。”
他又坐了一會兒,起離開前將一輛帕拉梅拉的車鑰匙塞進商辰禹懷裡,拍了拍他的肩,輕快道:
“給你朋友的。”
“上次送那臺車沒收,這回補上,車子就放在車庫裡。特意定的白款,很適合南醫生開。”
……
次日,天未亮。
南家二樓在一片漆黑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靜。
過了須臾,南梔拎著行李箱躡手躡腳地從樓梯下來,怕發出靜,赤著腳,穿過客廳,穿過院子裡的青石臺階。
汽車發時,南母突然從臥室衝出來,尖細的嗓音拔高了震得人耳生疼:
“小梔,你幹什麼!你給我下來!”
下一秒,穿睡的南凌跟著衝出來,他臉上滿是憤怒和不滿,手指著南梔大罵道:
“混賬!有你這麼當兒的嗎?”
南梔深吸一口氣,狠心踩下油門。
車子經過門口的減震帶時,沒有減速,炮彈似的彈出去,在黑夜中發出尖銳的一聲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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