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幾個人一回到家，關起門來，周玲玲就想衝上去給周衝打一頓。

    周興趕拉住。周衝理問題的方式固然過激了一點，但本質上你也不能說他做錯了。

    他無奈道：“那是你哥！”

    周玲玲怒吼：“我沒有這樣的哥。”

    周衝冷笑：“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妹妹。你打，你打了我，我立刻就回單位去，讓你對象也跟著失業。你品行不端，他縱容你毆打殘疾人，同樣人品不正。”

    周玲玲：“！！！”

    周玲玲丈夫：“！！！”

    這特麽也有我的事兒？

    周玲玲質問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是你妹妹啊。”

    “你還知道你是我妹妹。當初我替你下鄉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你說你會抓在城裏給我找工作，讓我盡快回來。你找不著工作，我不怪你。工作不好找，我知道。可是我明明有回城的機會，就因為你自私，就因為你不願意把工作還給我，我一輩子都毀了！”

    周玲玲：“……”

    說到這個，的確是有點心虛的。但你已經毀了，為什麽還要毀了呢？而且當初又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哥會遇到意外，肯定會把工作還給他，讓他回來的啊。是有點自私，可這事本質上是個意外啊！

    現在，周衝可是故意毀了！

    “再說了，我做什麽了？這工作本來就是我的，我要回來有什麽不對？隻是沒想到單位領導仁義，願意讓我這個殘疾人繼續回去工作。我這後半輩子，也算是有點指了。”

    國有企業管生管死，死了以後還發恤金呢。看病也能報銷大部分，對他目前的況來說，確實是頂頂好的了。

    周興又歎了口氣，說道：“你哥說的也沒錯，他要回自己的工作，也沒什麽問題。之前沒要，也是考慮著他不好，要回來恐怕也沒法去上班。現在，既然單位領導同意他回去工作，那這份工作就該還給他。”

    周衝：“就是，總不能霸占的時間久了，就真的以為是你的了吧？”

    周玲玲：“……”

    “可是他這樣一鬧，我以後還有什麽臉見人？”

    周衝：“我為什麽鬧？還不是因為你不做人！你但凡關心關心我這個哥哥，你但凡拿出點姿態來，我也不至於做到今天這一步。”

    周玲玲：“……”

    “周玲玲，你捫心自問，你著良心講，我變今天這樣，是不是因為你？你照顧我後半輩子，到底應該不應該？我也不求過的多好，你給我洗洗做做飯，沒事兒陪我聊聊天，這是應該的吧？可是你呢，你怎麽做的？你有良心嗎？但凡你有一點良心，我們就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周衝是真的傷心失難過。多年的，並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他心裏到的傷害是真的。

    他想走到這一步嗎？但凡他有別的選擇，他都不會這麽做！

    當然，讓他一個人忍氣吞聲把所有苦頭都吃了並不能算是一種選擇。

    周玲玲：“……”

    周興著頭皮和稀泥：“好了，事已經解決了，以後都不要再提。玲玲，你也別太著急了，以後工作崗位會越來越多，你肯定能找到新工作的。你也別怨怪你哥，這幾年，你哥心裏苦，他也不容易。”

    作為一個老父親，他還能怎麽辦呢？

    周玲玲知道大家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不妨礙心裏不痛快啊。

    周玲玲的丈夫也是一肚子無語，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他和周玲玲離婚了，難道也要繼續支付20年嗎？

    但是這個問題他現在也不好明明白白的問，隻能拉著周玲玲先回家。回家再好好商量。如果他們離婚了，這個責任就要轉移到周玲玲上。

    當然了，現在還沒有走到非離不可的那一步。再看看。觀察觀察。

    周玲玲夫妻倆拉拉扯扯的走了。

    周興在客廳裏繼續歎氣。

    周衝問他：“爸，我要回了工作，你不高興嗎？”

    周興：“……”

    他不敢明麵上歎氣了，轉移到了心裏繼續歎。

    “我當然為你高興。我隻是覺得你今天的做法，稍微有點過激了。”

    周衝：“可是如果我不這麽做，我本要不回我的工作，也要不回我的補償。”

    今天走出去，他突然意識到，或許殘疾人也可以繼續好好活著，而不是一輩子都隻能在那個房間裏等死。

    周興：“……”

    也是這麽個道理。

    “話是這麽說，但是你和玲玲今天鬧翻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麽事，恐怕指不上了。”

    周衝笑了，他爸可真單純。

    “您覺得，如果我不和鬧翻，我能指的上？”

    周興：“……”

    雖然心裏覺得可能指不上，但是他不願意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不願意相信自己的一雙兒，竟然是無無義的人。

    “畢竟是你妹妹，總歸還是心疼你的。”

    周衝：“……”

    你永遠也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算了！

    馮薇起去廚房做飯，避開了周家有關親的討論，那不是一個後媽該參與的。

    一邊做飯一邊思考，讓周玲玲回來幹活已經不現實了。

    而且，怎麽做飯還做習慣了呢？

    到點就自進廚房了！

    汰！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難道的人生就止步於此了嗎？

    不行！不認命！

    馮薇沉默的做飯，一家人沉默的吃完飯。

    下午，周興去上班，周衝回房間休息，鬧了一早上，他的確實很疲累。

    馮薇出門去了一趟書店，買回一本《鋼鐵是怎樣煉的》。

    既然別人都靠不住了，那就讓周衝殘誌堅，刻苦努力，自己長為一個時代標桿吧！

    學學保爾柯察金！

    學學孫臏司馬遷！

    學學貝多芬羅斯福！

    殘疾怎麽了？殘疾人照樣做出一番事業，照樣發發熱，照樣為這個世界做貢獻！誰敢歧視殘疾人，馮薇和他沒完！

    說不定以後周衝了名人，會發展出一群擁躉，到時候人家主上門來照顧他，作為他的家人，也能跟著沾呢。

    越想越覺得可行。

    馮薇鬥誌昂揚。

    有朝一日，周衝功名就，就是那盞啟發了他人生的指路明燈啊！

    接下來，周衝就發現，他的後媽變了！從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變了一個娃的虎媽！

    周衝：“……”

    督促一個癱瘓在床的殘疾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頂門立戶耀門楣以後承擔起養家糊口的重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看看這都是些啥？不有文學曆史，還特麽要學外語？

    “我怎麽可能做到這些？”

    馮薇一臉理所當然：“怎麽做不到呢？你要是像羅斯福一樣當了總統，你啥做不到啊？”

    周衝：“……”

    他咽了咽口水，後媽瘋了！

    “不是，我不是說我做不到頂門立戶養家糊口，我是說我本學不會這些啊。”

    他指了指眼前的外語大辭典，語無倫次。

    馮薇已經破罐破摔了，多年偽裝一朝撕破，徹底放飛了。

    “這麽說你能做到頂門立戶養家糊口？”

    “不是，我做不到。我既做不到這個，也做不到那個。我做不到學習這些東西。”

    馮薇笑得像個拐小紅帽的大灰狼，白牙閃閃發：“周衝啊，別怕，我會幫你的。而且看著複雜，其實很簡單。隻要你學會了這些，你理所當然的就能頂門立戶養家糊口了。這是一條邏輯線，不需要多頭並進的。”

    周衝搖頭：“不不不，我學不會。”

    馮薇拍桌子：“學不會也得學！程程很小就會講多門外語了，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能學不會？”

    周衝：“……”

    馮薇說完也愣了一下，怎麽會提到謝錦呢？

    絕不會承認自己之前做錯了，不會承認自己把人生過到現在已經一敗塗地，絕不承認！

    絕不認輸！

    一定要把周衝培養出來！

    馮薇收斂了緒，重新投娃大業。雖然這個娃年紀大了點，但好歹是個娃！

    看著目兇的馮薇，周衝從心了。

    而且他爹明顯不站他這邊，就差鼓掌好讓後媽好好教他了。

    就算他出去求救，別人可能也不站他這邊，畢竟這次馮薇的做法，你還真不能說不好。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吧。

    雖然表現得不甘不願，但是周衝其實痛並快樂著。

    能做個麵人，誰願意做個窩囊廢呢。

    別看馮薇幹啥啥不行，或者說啥也不想幹，但是過的教育是實打實的，教導周衝一個高中生綽綽有餘。更別說他這個高中生水分很大，實際上也就是個普通的小學畢業生的水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