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沒有見過那樣的穆如酒。

——或者說，在小屁孩兒的眼中，穆如酒應當不是這個樣子的。

穆如酒或許應該站在疆場上控全局，應該在百萬軍中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手持伏月戟，臉上濺了鮮。

——是那頭熊的。

穆如酒毫沒有傷。

見不遠的小屁孩兒有些呆滯，穆如酒毫不在意地將自己臉上的干凈，這才對小屁孩兒出一個純粹的笑容：“沒事了，過來！”

小屁孩兒只是愣了一下，便走上前去。

周圍的腥味很重，但是穆易卻只能聞到上淡淡的桃花香。

“走吧，我們要盡快下山了，”穆如酒瞇了瞇眼睛看看周圍，“腥味會引來其他猛的。”

說著，穆如酒將伏月戟扔給小屁孩兒，自己一人將那已經斷氣的熊扛起來，朝著山下走去。

還好這頭熊沒有太大，否則穆如酒還要將這熊分幾塊運下去，總歸是不方便的。

穆如酒讓小屁孩兒在前面帶路，跟著他往后走著。

穆如酒力氣很大，這熊不小，跟著小屁孩兒一路走一路歇的，天黑之前應該能回去。

“我來扛一段吧。”

穆易抿開口，想要將穆如酒肩上的熊接過來。

只不過剛接了個爪子，就有些不過氣來。

穆如酒見狀，不覺笑笑，將那黑熊放下來，這才對小屁孩兒說道：“沒關系，我來就好。”

小屁孩兒看著那死的不能再死的熊，抿問道：“不重嗎？”

穆如酒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小時候，我們家里蓋屋子什麼的，繼母都是讓我去幫忙的，我一個人能將那最的柱子扛起來，所以這些也不算什麼的。”

穆如酒小時候什麼苦都吃過的，所以這些對來說，其實并不算什麼大事。

“這山上人跡罕至，我查過書簡，這樣的山中一般都會有許多珍貴的藥草之類的，我們今日沒有時間看了，等過幾日，我們再上山來找一找。”

穆如酒說得輕快，完全不覺得辛苦。

昌云的瘟疫現在已經嚴重了，穆如酒既然看到了，就一定要管的。

小屁孩兒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穆如酒卻笑著看向他，眼中帶著幾分溫：“小屁孩兒，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地把你帶回去的。”

“你還年輕，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去做呢。”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穆如酒抬頭看天，眼中帶著幾分慨：“不知道……他現在在京城做什麼。”

“他”指的是誰，小屁孩兒是清楚的。

只不過，每次聽到穆如酒提起他，穆易總是覺得悶。

“他若是當真在意你，為何這麼久也不來封信？”穆易憤憤不平。

穆如酒的眼中閃過一抹黯淡，扯了扯角，眼中沒了笑意：“大抵是太忙了吧？”

——穆如酒已經習慣欺騙自己了。

穆易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聽這麼說，到底還是沒有再說出口。

穆如酒坐在石頭上休息，目不經意間落在遠，看到什麼的時候，目不覺亮了亮。

“怎麼了？”

穆易問道。

穆如酒起，向著一旁走去，抬頭，往高聳云的山巔看去。

瞇了瞇眼睛，穆如酒指了指那長在山腰上的一株植，不確定地開口：“那草上，是不是開著一朵晶藍的小花？”

穆易皺皺眉，也瞇著眼看去，隨即點點頭：“是，怎麼了？”

穆如酒抿，雀躍地看向穆易：“小屁孩兒，跟你出來真走運！”

說著，穆如酒便要上前去攀爬那陡峭的山巒。

“穆如酒，你做什麼！？”

穆易急忙制止，他攔住穆如酒的作，大聲質問。

——這山勢這般險峻，加上這惡劣的天氣，穆如酒是不要命了嗎！？竟然還要往上爬！？

穆如酒卻急忙說道：“這草藥我在書上見過，說是能夠解毒祛病，說不定能夠治療昌云城的瘟疫呢！”

“你確定可以治好嗎？”穆易冷聲問道。

穆如酒的眼神黯淡幾分，卻十分堅定地回道：“不管有沒有用，總要試試的。”

穆易攔住穆如酒，顯然是了怒：“穆如酒！這世間解毒的草藥不知凡幾，說不定只是什麼完全沒有功效的雜草而已，你當真要為了這一株草藥冒這麼大的險！？”

這里的山勢陡峭，加上雪天到都是的，稍有不慎掉下去便是碎骨！

穆如酒到底在想什麼！？

穆如酒聞言，卻是認真地看向穆易：“只要有一線生機，我也會去冒這個險。”

怕死啊。

但是昌云城幾萬萬的百姓，也怕死啊。

見攔不住，穆易擋在面前，冷聲道：“我上去，你在這里待著。”

“那怎麼行？”穆如酒皺眉，“你一點功夫都不會，若是真的有什麼事，你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說著，穆如酒拍了拍小屁孩兒的肩膀，笑得輕松：“放心，我手很好的，絕對不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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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穆如酒跟穆易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吳老頭兒等將士們見自家將軍這麼久沒回來，都在城門外守著，誰也沒有進去。

遠遠的，吳老頭兒就看到穆易那小子攙扶著自家將軍，一瘸一拐地從遠走來。

“將軍！”吳老頭兒等人急忙迎了上去，攙扶著穆如酒，忙聲問道，“怎麼了這是？”

吳老頭兒看看穆如酒，又看了看穆如酒后拖著的那半頭熊。

是的，那頭熊只剩下一半了。

沒了的那一半被咬得模糊，看上去像是被什麼猛咬走了。

穆如酒的臉有些蒼白，卻是笑著從袖口中將那株藥草拿出來，遞給了吳老頭兒。

“去給張醫士看看這草藥有沒有用。”

吳老頭兒急忙將草藥遞給邊手下，手下小心翼翼地捧著藥草離開了。

“將軍，這大雪天的，你就帶著穆易上山了？”

穆如酒看上去有些虛弱，只不過神還好，將那頭熊扔到前面道：“告訴將士們，明日吃，這熊皮不要扔，留著給沒有裳的將士們裁開服過冬。”

“將軍！”吳老頭兒見穆如酒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聲音不覺冷了幾分。

穆如酒見狀，了脖子，有些委屈地看向吳老頭兒：“阿翁，我知道錯了，你別這麼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