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鹿微微皺眉,覺得李青山的口風不太對。但轉念一想,這小子一向脾氣不小,被歸海靈尊如此冤枉,定然心中有火,定要向那隻老烏興師問罪、討個公道。
「嘻嘻,憑他如今的修為,比那隻老烏也弱不了多,那隻老烏這次恐怕是麻煩大了!」
不過,心中又生出一疑慮來。與歸海靈尊同屬先天神靈,比人類更加了解靈一族的不凡之。人類修行者要刻苦學習多年才能領悟的卜算之道,對於靈來說卻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簡直如同游泳一般自然。
「而且歸海靈尊一向謹慎小心,這麼大的事如果不是有萬全把握,絕不會像這樣公之於眾,白白損害萬象宗的名譽,怎會犯下如此錯誤呢?」
但再看阮瑤竹,依偎著在李青山懷中,哪像是百草園主,分明就是個找到依靠的小人,聞言輕輕舒了一口氣,微紅的臉蛋笑盈盈的,已是完全放下心來,相信李青山會向歸海靈尊好好解釋清楚,化解這場天大的誤會。甚至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唉,這個傻木頭,真是劫啊劫!」
此此景,九鹿自然無法把這些疑慮說出來,只能希心中那個最大最深的憂慮不會真。
李青山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在此之前,想聽聽我的故事嗎?瑤竹。」
「嗯。」阮瑤竹點點頭,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原來是李青山將橫抱起來,來到一片花叢間席地而坐。
阮瑤竹不可抑,忍不住掙紮起來,聲道:「師兄,放開我!」
九鹿憤憤不平踢踏前足,心道:「你這幅模樣,哪個男人會放開你?」
李青山在阮瑤竹耳畔道:「別,聽我說完。」
他低沉的嗓音中彷彿有一種魔力或是一種威嚴,阮瑤竹果然不再掙扎,眨著眼睛仰著他。
這是天魔之道與神明之威的完融合,口含天憲,言出法隨,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無窮魅力,每一句話都像是諭令一樣難以抗拒,足以影響一位神修士的心神。
當然,也是此刻的阮瑤竹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抗拒之意,毫無保留的相信著李青山,又在久別重逢的大悲大喜之間,可謂是「六神無主」。
「我最初並沒有到魔域,而是被接引到了極樂世界,還被封為伽藍神將……」
當李青山開始講述他所經歷的種種,阮瑤竹也漸漸忘了,沉浸在他的故事裡。李元與九鹿也不由豎起了耳朵,認真傾聽起來。
極樂世界本就是一個神奇的世界,而李青山在極樂世界中經歷的一切,更是怪陸離、不可思議。
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到了,在李青山平淡的聲音中,潛藏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緒,有時候滄桑的像一位老者,在講述著許多年前的往事。有時候卻又天真的像一個孩,爛漫的不知道人間的是與非、善與惡。
聽聞他為了抗拒極樂世界的影響,不惜涅重生,失去了所有記憶,所有人都為他擔心,卻又覺得這果然是李青山會做的事;聽聞他被一對兒老夫婦收養,被取名為「蛋生」時候,所有人都面笑意,莫名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他。
不知不覺間,天邊消褪了最後一抹餘暉,夜幕降臨。
隨著故事的進展,「蛋生」終於踏上了前往大雷音寺的旅途,一切就像是宿命。聽眾們也愈發的沉浸在故事中去,周遭的花木似乎也在凝神靜聽。
李青山曾為小說家門徒,但不得不承認,他在這一行乾的不太功,也就抄一抄前世的著作,還要小安來幫忙修改潤,說白了,那些故事本就不屬於他。而現在這一個,是他講過的最彩的故事,一個完全屬於他的故事。
當月上中天,銀輝遍灑。
「李青山,你做什麼!?」
陡然響起一聲叱喝,九鹿雙眸中蘊藏著怒火,盯著李青山,更準確的說,是盯著李青山的左手,它正潛藏在阮瑤竹的側。
阮瑤竹一臉茫然,如同大夢初醒,的心神還沉浸在故事中李青山在魔域經歷的種種,遠比極樂世界更加怪陸離、驚心魄,還想知道,李青山能否從九嬰邪神的迷宮中,又是如何戰勝了窮奇魔神……
「不愧是天生神靈,我的故事還沒講完呢!」李青山頗有些憾的搖了搖頭:「不過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先講到這裡吧!」
「九兒?」阮瑤竹眨著眼睛,看看九鹿,又看看李青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不知何時,李元又閉上了雙眼,不忍目睹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李青山緩緩抬起左手,手心捧著一朵曇花,潔白細長的花瓣,在他手中緩緩綻放,像是隨手採擷而來,但在周圍的花叢中,沒有任何一株曇花存在。
那一朵曇花亦不像是尋常靈草,它每一片花瓣的大小都完全一樣,花瓣與花瓣之間的距離也分毫不差,裡外三層,每層二十四片,共有七十二片。
百草園的大陣,名為「七十二候陣」。
曆書有云:「五日為侯,三侯為氣,六氣為時,四時為歲。」
一年有二十四節氣,又分為七十二候。「七十二候陣法」的作用,便在於微調節百草園中的大小氣候,令各種不同習的奇花異草,都能夠欣欣向榮,故得此名。
百草園作為萬象宗的本,這座「七十二候陣」的威能遠在玄冥府的「玄冥大陣」之上,而這一朵有七十二片花瓣的曇花,就是這座陣法的核心陣盤,也是百草園主的份的象徵。
阮瑤竹一指間的須彌指環,其中的曇花果然不在,心中一慌,像是一步踏空,腳下是萬丈深淵。
從他懷中掙,勉強笑了一笑:「青山。不要鬧了,這東西不能給你,就算你是大師兄也不行。」的語調近乎哀求,九鹿聽的心都要碎了,死死盯著李青山。
李青山卻不為所,凝視著手中曇花,一縷幽暗從花蕊中釋放出來,從至外,將潔白花瓣片片染黑。
這七十二候陣法玄奧複雜,就算他已神,此間畢竟只是一化,一時三刻也難以煉化。
不過,除了百草園主與歸海靈尊之外,還有一人對這七十二候陣法了如指掌,那便是天府司司主皮秋。
九鹿怒道:「木頭,你別傻了!他要奪你的百草園,他已經魔了!」
李青山似乎在全心貫注的煉化「曇花」,再無任何掩飾,渾釋放出森然魔氣,是比夜更加深沉的黑暗,完全遮蔽了明亮的月,他的影也淹沒在黑暗裡,一雙眼眸放赤芒。
黑暗深是億兆魔民痛苦哀怨的低語,他彷彿已不在花叢之間,而是高坐在海之上。
「不會的,你不會的!」阮瑤竹緩緩搖頭,淚如雨下。
李青山抬頭了一眼,發出一聲嘆息,彷彿在說:「瑤竹,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手中曇花,盡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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