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這個名字對楊妙真而言，實在是太過刻骨銘心。

不僅僅一個男人，一個曾經征服、佔有的男人，或者孩子的父親之類的。是天生的修行者，漫長的足以消磨一切。

然而天知道作為一個修行者，在武者稱雄的小世界中有多麼寂寞。像是一隻生來便沒有同類的海鳥，孤執的向著遠方渺茫的目標飛行。

也一樣有過懷，但明明生有絕世姿容，著無數的追求與，卻偏偏不能；也能夠叱吒江湖，做一個俠，而不僅僅是什麼十大人，但明明擁有為強大武者的天資，卻只能困守於道觀中。

不惜一切，所能憑依的卻只有虛無縹緲的傳說，在黑暗中獨自前行，都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然後他出現了，告訴，你的道路是正確的！

芒照亮了一切。

即便時隔多年，仍然記得那時候心神震，還要遠遠勝過他第一次佔有的時候。當然，那時候的也十分快活，雖然相識很短暫，幾乎沒有任何抗拒之心，七六慾本就是人之常，更何況那又是他。

別人都說天涼薄，他卻說修行之路卻註定寂寞。仍然記得離別時，他說：「無論你表現的如何淡泊，但我知你是個重之人，怕你心中還有割捨不下的東西。」

卻不知一生所重的唯他而已，難以割捨的也再無其他。

所以要不斷的提醒自己，李青山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修行者，當年的修為大約不過是三次天劫、元嬰修士的境界。在小世界也許顯得很強大、很特別，這樣的人在人間道卻是數不勝數，現在的只需再努力一下，很快也可以達到。

就是這樣，一直努力淡化他留下的印象。

然而數十年過去，突然再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這一刻的反應令忽然意識到一切都是徒然的，像是一個與生俱來的胎記，不是用水能洗得凈的。

一時間，簡直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凌霄子也愣住了，從未見過楊妙真臉上出現如此生的表，簡直比他記憶中的任何時候都要人十倍。如果能夠與長相廝守，時時刻刻見出這樣的表，簡直不似神仙、更勝神仙，就連能不能得道仙都沒有什麼所謂了。

一眾弟子則完全沉浸在這個傳說里，議論紛紛：

「竟然神修士都會隕落，魔民這麼可怕的嗎？」

「檮杌魔神是不是真仙啊！」

「廢話，當然是真仙，魔域十二魔神個個都是真仙！」

「師兄，那李青山怎地如此厲害？」

凌虛子口中的一切，對他們而言都太過遙遠了，神修士已經是他們難以企及的存在，魔神更是不可思議，至於那個退魔神的李青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簡直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青真人搖了搖頭，口進來：「那李青山豈止是厲害，聽聞他飛升人間道不過數十載，初時不過是三次天劫的修為，據說現在已經渡過六次天劫，被接引到極樂世界中去做伽藍神將了。」

顯然在此之前，他還是將有萬象宗的況仔細調查一番，而作為真傳弟子之首的大師兄李青山則是個不可忽略的存在。但在說著的時候，也是皺著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表，跟那些弟子也差不太多。

「這怎麼可能！」

眾弟子一片驚呼、炸開了鍋，就連凌霄子都不例外，對於李青山的事跡，他顯然也只是道聽途說，沒有青真人了解的那麼仔細。

楊妙真能在短短數十年渡過二次天劫，達到金丹修士的巔峰，在他們看來已經是絕世天才了。而在同樣的時間，連續渡過更為艱難的四次、五次、六次天劫，怎麼想都覺得完全不可能。這種驚訝太過強烈，以至於忘了尊師重道，不出質疑之。

唯有楊妙真沒有出任何意外之，唯有淡淡的瞭然，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當初小世界的李青山，果然只是三次天劫的修為。

當然，世上雖有許多同名之人，「李青山」也不是什麼特別生僻的名字，但幾乎沒有任何猶疑，百分之百能夠確認。李青山就是那個李青山，無論世上有多李青山，除了那個李青山外，再也沒有旁的李青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

當初那個玩轉了小世界的俠王爺，繼續玩轉這人間道，似乎也沒什麼奇怪。

『那個男人，是這樣的呀！』

然而令覺得有趣的是，青真人面對弟子們的質疑，也變得有些不太確信：「嗯，那也可能還沒有渡過六次天劫吧！至是渡過五次天劫的神修士，否則不可能做的了萬象宗的大師兄。」

幾乎要笑出聲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想笑。

大概就像是一個一直努力試圖超越父親的孩子，終於有一天，孩子漸漸長大，變得高大強壯起來，發現父親沒有兒時記憶里那般高大強壯，甚至比其他人還要矮小瘦弱一些，卻突然發現父親的藏份是世界首富。

這種奇妙的心世上大概沒有幾個人會過。

楊妙真微微而笑，甲板上忽然安靜下來，眾弟子都癡癡的著。

男弟子們瞟一眼，就要馬上移開視線，又忍不住看過來。彷彿面對一團過於耀眼的芒，不能長久注視，更不能忽略。反倒是弟子們個個看的目不轉睛，沒有嫉妒，只有欣賞。

凌霄子簡直控制不住自己了，完全暈頭轉向，不知為何突然出笑容。相識這麼久，好像從未見出過這樣的笑容。

「妙真子，你……你認識那李青山？」就連青真人也突然微微激起來，他可不像自家弟子那樣迷心竅，敏銳的注意到了楊妙真的異樣表現。

「稟告師父，認識。」楊妙真惜字如金，卻並不欺瞞。

「師妹，你認識李青山？」「不會是重名的吧！」

眾弟子都吃了一驚，即便如何敬慕楊妙真，一時間也難以將遙遠的傳說與眼前的活人聯繫起來。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青真人愈發激，看楊妙真的眼神簡直比凌霄子還要熱切。他是想要投靠萬象宗，但也想要賣一個好價錢，多換取一些資源，才有機會更進一步，渡過五次天劫。真傳弟子與室弟子，神修士與神修士，那勢可大不相同。

若是能托上萬象宗大師兄的關係，讓李青山來招募他進萬象宗，待遇肯定好過自己去投靠，而且大劫來臨之時就有一個大靠山，至不會被隨便當棄子。

楊妙真猶豫了一下，想說「他曾是我的丈夫」，但當年分別之時，他親口說過「他們不是夫妻」，雖然是在幫割捨，但卻一直令十分介懷。

斟酌著道：「在小世界時，我為他生過一個孩子。」

「不，這不可能！」凌霄子渾一震，不能置信：「一定是同名同姓。」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若非是那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令傾心。

青真人卻是大喜過，卻仍有一懷疑，也生怕是同名同姓，空歡喜一場。

正在這時，萬象城已經近在眼前。

淺海之中，一座雄偉的人形雕像自迷濛水汽漸漸中凸顯出來，濃眉大眼，剛毅果決，披鎧甲，手按長刀，像是在守衛著萬象宗。大約是某個真傳弟子拍馬屁的產。所有人都以為自林玄之後，大師兄之爭塵埃落定，萬象宗又將迎來一次漫長的統治。

青真人指著雕像問道：「是那樣子的嗎？」

楊妙真凝著雕像，也似癡了，喃喃道：「一模一樣。」

凌霄子面如死灰，斷滅了最後一線幻想。

青真人哪還顧得上自家大弟子的，按耐住心中興，又問道：「徒兒啊，那你們為何分開？」有這樣一條絕世大，何苦來他這小道觀里修行，若是早早加萬象宗，又有李青山照拂，憑的天資至已是元嬰修士，可別是有什麼恩怨。

『徒兒？』楊妙真直想翻白眼，來到人間道后令頗為幻滅的一點是，修行者們並不像傳說里那樣清心寡、一心向道，多半也沒有李青山那種勇猛進、剛強無畏的神。

往往在一群人之中，反倒是最像修行者的那一個，包括這位師傅——青觀觀主——很多時候都是沒個正行，不僅貪杯好酒，還喜歡到雲遊。

理所當然的道：「我要飛升啊！」

「他對你可還好？」青真人發出最後的試探。

「他對我很好。」楊妙真毫不猶豫。

「好徒兒，你覺得為師對你怎麼樣？」青真人著雙手，竟對著自家弟子出一諂的笑容來。但沒有人覺得奇怪，除了凌霄子之外，其他青觀弟子看楊妙真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敬，彷彿剛才那一座雕像雕的人是似的。

『好徒兒？』楊妙真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時候，大福船駛進海灣，停靠在碼頭上——萬象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