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難道他會墜馬是因為嫆嫆？

  不，不會的。記住本站域名

  方明風立刻否定，抬手了額頭。

  他真是瘋了，怎麼能信顧燕飛的這些胡言語！

  而且……  為您呈現最新的小說章節

  方明風的角出一苦，眼底卻是炙熱無比，回想著方才顧雲嫆不顧地擋在他前的樣子。

  為了，就算是倒霉又怎麼樣，自己甘之如飴！

  方明風躺在地上，仰著上方夜空中如圓盤般的銀月。

  顧燕飛的話好似鬼魂的囈語般揮之不去地再次迴響耳畔：「你越是靠近，就會越倒霉……」

  不！

  方明風努力甩開腦海中的那句話，反覆地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麼。

  這些日子來，他已經想明白了。

  就算嫆嫆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他，但是，他可以默默守護一生！(5,0);

  周圍靜悄悄的，夜靜謐幽深，路上什麼人也沒有。

  唯有方明風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寒風刺骨，可是他心頭熾熱，心臟有力地搏著。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走近。

  嫆嫆！

  方明風的腦海中浮現顧雲嫆的面龐，目一亮，心頭狂喜。

  他吃力地抬頭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去，卻見一雙陳舊骯髒的草鞋進眼簾，接著，另一雙帶著大小補丁的布鞋也走了過來。

  方明風心一沉。

  兩雙鞋的主人全都蹲下了，其中一人聲道：「這人摔馬了，看來傷得不輕啊。」

  「快，把他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另一人不耐地催促道。

  「放肆！」方明風咬牙切齒地斥道。兩個乞丐流民居然也敢對他無禮！

  兩個乞丐見他本不了，哪裡管什麼放肆不放肆的，說干就干，合力把方明風上里里外外地搜颳了一遍，將他上的荷包、袖袋、腰帶乃至短靴等統統掏乾淨了，把值錢的東西全都拿走，也包括方明風髮髻上的玉簪。(5,0);

  方明風面黑如鍋底，額頭青筋跳，恨不得一刀殺了這兩個賤民。

  他這輩子過得順風順水，除了在顧雲嫆的事上了挫外，還從不曾像此刻這般無力過……哪怕是那日被康王捅了一刀的時候。

  「你越是靠近，就會越倒霉……」

  「先是傷，破財，再是家破人亡，直到一無所有。」

  「屆時，你已經深陷泥潭，不得善終！」

  顧燕飛說得這些話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他耳邊，這一次，他怎麼也甩不開，忘不掉。

  遠又傳來了野貓張揚的聲，似在嘲弄著誰一般。

  夜愈來愈深了，也愈來愈冷了。

  屋檐垂下一道道冰棱，地面上的水一點點地凝結冰霜。

  天漸漸地亮了，旭日冉冉升起。

  英國公世子被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發現昏迷在一個小巷子裡，上的頭髮和被水浸，顯然凍了一晚上。(5,0);

  英國公方懷睿被五城兵馬司通知來領人的時候，臉黑得難看極了。

  他甚至沒問世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惡狠狠地吩咐下人將他丟回府里，看管好了。

  隨後，方懷睿又匆匆進了宮。

  皇帝自大年初九起，就再也沒有早朝過，但凡臣子們問起來，大太監趙讓就憂心忡忡地說著，皇帝初九那日於承天門親審時了風寒，龍不適。

  皇帝不上朝，朝臣們遞上的那些摺子也全都被下，無論那些高門世家怎麼吵怎麼鬧，見不到皇帝，那就像是拳頭打進了棉花里，有勁無使。

  乾清門外排著長隊，不員都頂著寒風等在那裡。

  他們都認識方懷睿，彼此點頭致意，以為方懷睿也是專門來求見皇帝的。

  但方懷睿沒去乾清宮，轉而從月華門去了養心殿，客客氣氣地請賀公公幫忙傳話：「賀公公，本公想求見大皇子殿下。」

  賀公公進去通稟，不多時，就出來把方懷睿領了進去，穿過一道道門簾，一直領到了東暖閣。(5,0);

  從前，東暖閣中總是瀰漫著一子濃濃的藥味，自打皇帝把這裡讓給楚翊後，就變了另一種清清冽冽的薰香味，也沒鸚鵡的聲，周圍異常的寧靜。

  此時，一襲白的楚翊就坐在窗邊的榧木棋盤前，自己跟自己下棋，黑白棋子已經占據了半邊棋盤。

  一下下的落子聲乾脆利落，他的每一步棋都走得很慢，顯得氣定神閒。

  青年舉手投足間一派優雅閒適，角微微翹起。

  「殿下。」方懷睿停在了三步外，恭敬地抱拳行禮。

  庾家那件事事發後，這幾日，方懷睿去過乾清宮，也來過養心殿幾趟，但是既沒見到皇帝，也沒見楚翊，今日楚翊肯見他，讓他心裡升起了那麼一期。

  方懷睿飛快地瞥了楚翊一眼，覺大皇子的心似乎極好，於是著頭皮說道：「不知可否讓微臣將賤領回去？」

  說話的同時，方懷睿在心裡把庾氏罵了一百遍。

  然而，庾氏是名正言順的英國公夫人，方懷睿再不喜這個妻子的所為，也要顧忌英國公府的臉面。(5,0);

  庾氏一直被關著，難免引起外人的諸多揣測，自己的臉面也不好看。

  「坐。」

  楚翊從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白子在中閃著瑩潤的微。

  一個小侍搬了一把圈椅過來，方懷睿就在旁邊坐下了，又有另一個侍給他上了茶。

  碧螺春的茶香幽幽地瀰漫開來。

  方懷睿喝了口茶，心裡略有了些底氣，接著道：「太祖皇帝曾言，罪不及出嫁。」

  他一邊說，一邊謹慎地觀察著楚翊的神。

  「太祖皇帝確實說過這話，但是……」楚翊沒看方懷睿，修長的手指在黑子的棋盒裡撥了一番，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終於，他執起了一枚黑子，聲音溫潤一如平日：「除了謀逆。」

  落子聲陡然間凌厲了幾分，釋出了一分殺氣。

  方懷睿心臟猛地收了一下，手也劇烈地抖了抖，面上勉強繃住了。(5,0);

  庾家膽大包天，對著大公主下蠱，謀害公主，又綁架數百孩，意圖嫁禍皇帝，樁樁件件都是聳人聽聞。

  這簡直和謀逆沒什麼兩樣！

  更別說，大皇子的手裡頭還著「前朝皇后」這個把柄。

  方懷睿心口沉甸甸的，似有一座山在心頭。

  方懷睿是武人，但並不代表他蠢，作為一個主帥，行軍打仗靠的可不是孔武有力，而是腦子。

  方懷睿定了定神，只裝作聽不懂，避重就輕地說道：「殿下，庾家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且野心，為了一己私利，犯下彌天大罪，但這謀逆之心是決計不敢有的。」

  「前朝那位皇后若是有腹子還活著，現在也該五十歲了，這五十年來，庾家還算安份，而且，說不定那孩子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小孩子最是容易夭折的。」

  他獷的臉龐上出一訕笑。

  楚翊端起手邊的梅蘭竹三君子琺瑯茶盅，慢慢地喝著茶，不置可否。(5,0);

  方懷睿看著楚翊清雋的側臉，心也一點點地提了上去，額頭微微滲出冷汗。

  喝了兩口茶後，楚翊放下了茶盅，這才轉頭朝方懷睿看來，揚笑了。

  「英國公真是這樣想的？」

  他的笑容還是那般溫雅，在窗口的照耀下，令人覺得眼前一亮。

  看在方懷睿的眼裡，卻令他心裡發寒。

  方懷睿簡直是哭無淚，大皇子這話說的……

  他心裡第一百零一遍地咒罵起了庾氏：娶妻不賢禍三代，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此刻就等於是走在了一條鋼上，下方是萬丈深淵，只要一步錯，連英國公府都會跌落深淵，整個覆滅。

  楚翊也不等方懷睿回答，語氣平靜地說道：「前朝那位弘武帝留下的腹子的確死了。」

  「死於二十餘年前。」

  方懷睿的眼睛霎時間亮了，如蒙大赦，瞬間鬆了口氣。(5,0);

  太好了！

  他強忍著沒笑出來，表古怪地端起茶盅喝了口茶，給自己驚。

  楚翊的目從方懷睿的上了回來，轉而向了窗外庭院裡中的幾叢翠竹，接著道：「不過，這位前朝皇子還留下了一個兒子。」

  「這些年來，庾家以他的名義暗暗地招攬前朝餘孽，在豫州招兵買馬，鍛造兵，並暗中勾連了南越，往南越私運火和鐵礦石。」

  「英國公，庾家這鐵礦石是哪兒來的？」

  「……」方懷睿眼角了，無言以對。

  庾家用英國公府的名字私占鐵礦，這是大皇子早就知道的。

  還問！還問！

  楚翊慢條斯理地還在說著：「這一次，庾家用兩百孩的心頭，謀百年氣運。」

  「英國公，你告訴我，這『百年氣運』為的是什麼？」

  楚翊依然看著窗外的那幾叢翠竹，右手的指節節奏地在棋盤邊輕輕叩。(5,0);

  方懷睿一顆心在楚翊的寥寥數語間劇烈起伏了好幾下，覺得自己簡直要得心疾了。

  他趕咽下茶水，卻不慎被茶水嗆到了，垂頭急劇地咳嗽著：「咳咳咳咳……」

  好一會兒，方懷睿才平復了一些，再抬起頭時，正好對上了楚翊無波無瀾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英國公可要看證據？」楚翊含笑問道，又從棋盒中拈起了一枚黑子，靈活地把玩著，從食指翻轉直尾指，又從尾指翻轉回食指。

  他修長的手指敏捷而又靈巧，仿佛這小小的黑子是他的一部分，怎麼也逃不開他的掌心。

  東暖閣，溫暖如春，方懷睿卻是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方懷睿頭一片灼熱，只覺得一種苦的滋味瀰漫在口腔中，後脖頸更是滲出了一大片冷汗。

  他覺自己似乎就是那枚被楚翊在掌心的棋子。

  事都到了這一步，他再垂死掙紮下去，只會讓大皇子不喜。

  方懷睿霍地從圈椅上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了虎符，袍跪了下去，雙手將虎符高高呈上，頭則低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