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在門口的石凳上坐下,拆開那封信。
小七:
凌晨三點,你已經睡了。
我坐在書桌前,給你寫下這封回信,外面起了風,希明天,它能將信送到你手里。
因為第一次寫信,我或許思緒凌,或許詞不達意,希你收到這封遲了七年的回信時,不要介懷。
我很故地重游,也不怎麼回憶過去,但是前兩天恰好工作需要飛嵐城,我專門去了一趟海洋館。
嵐城海洋館已完擴建,幸好保留了原來的水母館,白鯨館以及海底隧道。
我獨自站在海底隧道,著一片蔚藍,想起十五歲的你。
老實說,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記得那時的你格外沉默,跟在我后小心翼翼,只有看見神奇的海洋時,眼里有亮亮的。
你信里說,當年的暑期夏令營,我那聲“七號同學”,或許是你心的開始。
我無比榮幸,又深憾。
雖然這樣說你會傷心,但我必須坦白,真正注意到你,是那次胡老師讓我發作業本,發現搞錯了你的名字。
心如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戚夏,而漆夏。
在此之前,雖早已相識多次接,但于我而言,你與班里的同學一樣,并無不同。
抱歉,這原本是一封告白信,我卻煞風景的提起這些。
因為我必須對你保持坦誠。
如果可以回到十五歲,關于你的記憶,我會想辦法,再深刻一些。
那次發作業本后,我的目,會有意無意落在你上。
晚自習,你送給我大白兔糖,記得那天天臺風很大,你偏頭躲避我的眼睛,不喜歡甜食的我,莫名其妙接過了那顆糖。
那次放學,我人之托回教室倒垃圾,沒想到你已經倒了,原本不關你的事,當時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熱心的孩子。
還有一起在便利店過圣誕節,兩個心沮喪的人,吃著便當,看了《阿拉丁神燈》和《十七歲》。
不瞞你說,后來,我一個人又把這兩部電影看了很多遍。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我看過你的臉龐,看過你白皙的脖頸,和纖細的手指。
太多細節預示著,在我眼里,你不是普通的同學。
可那時,我過于遲鈍,加之有很多讓我分心的事。
一不留神,那種朦朧的愫,隨畢業一起湮滅。
以至于后來,我不得不重新尋找,哪怕記憶已是草蛇灰線。
在英國時,我常常開車去白崖,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段日子,天空灰暗,雨季漫長,我的頭頂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霾。
我一直以為,是英國的壞天氣讓我難過。
最近才想明白,我的壞心,不是因為天氣,不是因為孤在外,而是因為想到你。
然而時間無法開口,落日亦不說話,我只能將思念寄給大西洋的風,拜托它幫我轉達。
無論你是否聽到,還好,我足夠幸運,再次與你相見。
回憶起和你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再也無法復刻的故事,我欠你很多句謝。
謝謝你幫我找特5-2003郵票,謝謝你給我講冷笑話,謝謝你在纜車里拉我的手,謝謝你幫我找回懷表,重回藍天。
謝謝你,喜歡我,找到我,再次我。
過去,我的世界雨綿綿,難見日。
但無論晴雨,我已不再害怕。
因為我想,兜兜轉轉,我已經找到那條,渡我靠岸的船。
那便是你。
也只有你。
雨天會過去,蝴蝶飛越滄海,星星圍著月亮,請相信,我會永遠在你邊。
還想告訴你,我很開心,七號同學是你。
以網友相的時,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回憶之一。
最后的最后,請你到附中那片鹽堿地來,我在那里等你。
故事的結尾,我們一起書寫。
落款人:陳西繁
——2022年10月2日
一滴淚落在潔白的信紙上,擴散滲,洇黑字跡。接著,又是一滴,更多更多的眼淚,砸在紙面。
漆夏仰頭,努力抑哭聲,淚水模糊面龐。
七年后,收到了來自陳西繁的回信。
那段酸的,迷茫的,無安放的暗,聽到了回音。
淚水決堤,口被更多復雜的緒充滿。
不再憾,終得圓滿。
哭聲漸大,漆夏起,義無反顧地去赴他的約。
而此時,故事的男主角,已經等候多時了。
陳西繁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衫,黑西和皮鞋。頭發做過造型,每一發都致得恰到好。
他手持一束玫瑰,不多不九十九朵,花束中央,放置著一只黑絨盒。
那樣小巧的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麼。
漆夏小跑著,未到他邊,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附中那片荒蕪多年的鹽堿地上,紅花朵和綠葉織,隨風搖曳。
暗的種子破土而出窺見天,貧瘠了二十六年的土地上,第一次開滿了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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