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燙的了下,咬咬,又說,“薛延你別哭,說不定明日一早就好了呢,沒什麼事的,我也不疼。以往不也有這樣的時候?只是這次時間稍長了些罷了,沒關系的,”
太懂事,所以更要人心疼。
薛延用手扣著后腦,心尖的位置一一地痛,喃喃喚了句,“阿梨……”
饒是見慣生死,這樣場景也還是太讓人覺得心酸。姜大夫長長嘆了口氣,道,“我醫實在有限,治不了這樣的病,先開副方子把燒退了吧,至于耳病,你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薛延抱著阿梨,一刻也不敢松手,生怕忽的就不見了,他僵地點點頭,道,“麻煩大夫了。”說完,他又著急接了句,“藥選貴些的,我們不差錢的,有用就好。”
姜大夫拍拍他的肩,藹聲道,“那邊有鋪塌,帶著小姑娘去歇歇罷,喝了藥再走。”
薛延說好。他珍護倍至地將阿梨抱起來,連走太快都不敢,怕風驚擾了。
路過一叢吊蘭,細細的長條葉子,被的亮亮,地垂下來,中間似有若無地者一朵白的小花。那花長得極小,巍巍懸著,像是稍微被風一吹就會凋萎下來。
阿梨抬手去了下,的像是在緞。眨了眨眼,歪著頭枕在薛延肩上,輕聲道,“我想睡了。”
薛延將放在榻上,又扯過毯子蓋住子,坐到一邊拉著的手,在手心里一筆一劃地寫,“我守著你。”
阿梨笑了,說,“那我便就安心了。”
薛延笑不出,他忽然覺得命運太殘忍。
當年薛家破敗,他接連失去祖父,失去爹娘,失去一切,那時他日里醉生夢死,認定了上天可笑。但是他畢竟走偏做錯過,面對這一切的時候,薛延還能給自己找個由頭,說這是老天看不下去給他個警醒,要他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可是阿梨又做錯了什麼呢?那樣好,為什麼還是要經歷這些。
薛延掩面,他哭不出淚,但心在滴。他都已經想要往正路走了,他甚至還想過,如果下些功夫在書本上,說不定能考個功名,實在不行便就去做生意,他走南闖北見過那麼多世面,總能將買賣做起來的。而等以后有了積蓄,便就買個宅子住,養家糊口這樣的事還是要男人來做,他有信心給阿嬤和阿梨一個看得到的未來。
他都計劃的好好的了,可還沒來得及與阿梨說,便就再也聽不到了。
薛延不敢去想,那麼瘦弱的一個孩子,得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面對這樣一個無聲的世界。
阿梨睡著了。
微微側著頭,呼吸平穩綿長,如瓷,婉的像是副畫兒。
有人抬了一扇小屏風過來,擋在榻前,山水畫,磅礴大氣,目盡是蒼茫。屏風只有半人高,只能擋住小半的,薛延牽著阿梨的手,頭往后靠在墻壁上,腦中混混沌沌想著事,不知不覺竟然睡著。
他做了個夢,很短,是阿梨來家的那個晚上。
穿著阿嬤的舊襖子,小臉瑩白白,蹲在地上溫酒,滿屋子都是桂花的香氣。他闖進去,將阿梨嚇了一跳,惴惴不安像只兔子,捧著酒瓶與他說,“你便就先歇著吧,我去廚房找阿嬤來。”吳儂語,角淺淺梨渦。
薛延像是游離在這世界之外,他站在一邊,看著夢中的那個自己搶了阿梨手中的瓷瓶,狠狠擲在墻上,罵“滾”。
薛延想要阻止,但是一切都不他控制,這個夢如同記憶的回放,讓他清楚地看見自己以前有多糟糕、有多壞。
他看著阿梨手著心口,被他罵的慢慢紅了眼眶……
薛延悔的像是要死了一樣。
薛延想,如果還能回到最開始的那一天,他打死也不會在阿梨還聽得見的時候,對說那麼多難聽的話。
這個夢一點也不好。
再醒過來的時候,薛延盯著壁上的那點燭火,好半晌沒有緩過神來。恍惚中,他好似還在家中的那方暖炕上,喝酒喝得頭暈眼花,阿梨站在一邊,很輕地哄他喝蜂水,脾氣總是很好,無論他多過分,也不會兇。
薛延第一次這樣恨自己。他甚至自般地開始想,如果當初他不那麼混,阿梨沒有那樣勞累辛苦,是不是也不會病這樣?
如果現在躺在那里的那個人是他,那就好了。
旁邊地上有個藥用來挑藥材的小馬扎,薛延把它搬過來,他坐上去,高度正好,恰面對著阿梨的臉。薛延端著茶杯,用指頭蘸著溫水,輕地往干裂的上涂,他做的很小心,似是窮盡了畢生的溫。
屏風后自一方天地,屋安靜,只有藥抓藥時候的窸窸窣窣,和燭火偶爾炸開的聲音。這樣的環境中,腳步聲響起的極為突兀,里間慌慌張張跑出來個年輕大夫,喚道,“師傅,師傅,那胡公子淌了鼻了!”
姜大夫正往里最后一口冷飯,聞言,急忙忙站起來,問,“好好的,怎麼就流了,可是哪里出了傷?”
年輕大夫說,“不是,就只皮傷而已,但是他吃多了參片。”
姜大夫皺眉,撣撣袍子往屋走,問,“吃了多?”
那大夫掰著手指算了算,道,“四片半罷。”
“胡鬧!”姜大夫氣得胡子要翹起來,“你也不怕給他吃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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