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咬著，輕聲道，“阿嬤，我們知錯了，下次再不會了。”

平日里總是乖順的，馮氏心中也知曉，這事不會是阿梨的主意，現在見淚盈于睫樣子，心中就算再多埋怨責問，到了舌尖上也說不出來了。張張，最后還是長舒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回來便就好，只以后可不許這樣了。”

阿梨連連點頭，“再不敢了。”

馮氏拍拍肩背，忽而想起什麼，又問，“薛延呢？”

阿梨抹了下鼻尖，把心中那番背了的說辭講出來，“他回來時候跌了跤，磕著了，我剛把他扶回去睡下了。阿嬤您別急，些藥酒就好了，不礙事的。”

馮氏蹙眉，扯了件襖子說，“我去看看他。”

阿梨忙攔下，“阿嬤，您先歇著吧，他睡了，也別吵他。”

馮氏頓住腳，又長嘆了口氣，道，“唉！不省心，不省心啊！”

阿梨挲著杯沿，覺得眼里，強忍著才沒有當著馮氏的面哭出來。

馮氏不是死子的人，阿梨那樣說，便也就作罷，徑直去炕頭的小匣子里翻出了一個布包，又包裹塞進阿梨懷里，說，“里頭跌打酒和金創全都有，拿回去給他，再好好養著，不出幾天就能好了。你也累了，別再折騰了，快回去歇著罷。”

阿梨低低道，“阿嬤，您也早些睡罷，明早我來做飯。”

馮氏擺擺手，“去吧。”

包裹里瓶瓶罐罐，磕在一起叮當作響，阿梨抱著那堆東西掀了棉簾走到了院里，瞧見薛延已經點著了房里的燈。仰頭瞧了瞧天上的月亮，半遮半掩藏在云后，散著盈盈的。

屋里，薛延了上，正赤著膊坐在凳子上，手指進發間，頭埋得低低，不知在想什麼。

第14章 章十四

阿梨悄聲進屋，把布包放在桌子上，里頭東西都拿出來，沖著薛延輕聲道，“去炕上躺著，我給你把傷口罷，總能好的快些。”

薛延抓了把頭發，一聲不吭地走到炕沿，了靴子扔到一邊，趴下去。

阿梨去洗了手，干后坐在他邊，本已做好準備。知道他上傷肯定輕不了，但一眼看過去，還是不由吸了口氣。他當時是用背抵著那些子的，現在整個背后幾乎不剩什麼好地方，全布滿了一條一條的檁，有的地方紅腫破皮，往外滲著珠，有的已經了紫紺，腫的老高，看起來猙獰可怖。

握著藥酒在手里，眼皮直，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不知道薛延是怎麼忍下來的，一路上，竟連句疼都沒吭。

屋里安靜，只有燭芯偶爾炸出的噼啪聲，薛延等了半晌沒見阿梨作，回頭看了眼，啞著嗓子問，“你等什麼呢？”

阿梨終于緩過神，把手掌熱，又倒了些藥酒在手心里，覆上他的背，低聲道，“若是疼，你忍忍。”

薛延沒說話。

最開始到他皮時，指尖上的酒像是燒灼起來，燙的阿梨心都是疼的，辛辣酒到破損理，阿梨能清楚覺到薛延在。他閉著眼急促吸了口氣，喝道，“快點！”

阿梨別開眼頓了會，再回頭時手下便就快了許多，先抹一層藥酒，使力把肩胛骨上腫了的地方開些，再灑上金創。到了后來，也不知是不是疼的過了勁兒，薛延像是睡著了一樣，阿梨喚了他幾聲，見沒有回應，到炕尾扯了條被子來，蓋在他上。

再坐回去的時候，薛延忽然開口，問，“阿嬤有沒有說什麼？”

阿梨手下一頓，“還沒睡？”藥已經上的差不多，以前沒做過這些，也不知有沒有哪里出了岔子，塞了塞子后又蹲到一邊盯著傷口看了會有無異樣，溫聲答道，“阿嬤信了咱們的話，也沒問些別的什麼，本想來看看，但我說你睡了，便也就作罷了。”

薛延將臉埋進被子里，悶悶“嗯”了聲。

阿梨站起來，手上還沾著紅末，垂著眼抹了抹手，又說，“阿嬤很擔心你。”

薛延呼吸滯一瞬，驀的坐起來，眼睛盯著阿梨的。他頭發有些，兩手撐在側，微含著，雙干燥失了，和那會與侯才良面對時的狠厲樣子判若兩人。

阿梨甚至覺得，這樣的薛延罕見脆弱，讓不知該怎樣去面對。

扭了頭，逃避一樣移開視線，把手上東西弄干凈，又回去拿食盒，用筷子挑弄了下里面棗糕道，“這個不能吃了，沾了土，怕是要壞肚子。你不，我去廚房給你弄些東西，若不然明早起來又要胃疼。”

薛延說，“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阿梨怔住，過半晌，緩緩搖了搖頭。

薛延站起來，赤著腳走到邊，說，“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

他量太高，阿梨要仰著頭才能與他對視，錯愕，“為什麼這麼問？”

薛延沉默半晌，才又開口，“在你心里，我是什麼樣的？”

阿梨不知所措，手往后撐著桌沿，不解盯著薛延眼睛，問，“薛延，你這是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吹了風，薛延嗓子啞的徹底，他背著，神看不真切，阿梨不知這是不是的錯覺，分明在薛延的聲音里聽到了極淡極淡的哭意，和快要滿溢的痛苦。

“我是不是寡廉鮮恥，不學無，只知道胡吃海喝外出鬼混？我就是個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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