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京都。

春風過，了無痕。

一片落櫻樹下，臣秀吉和德川家康對坐。

二人面前擺著清茶，旁邊沒有侍從，各自捧起茶杯飲下。

德川家康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從櫻花間過，看向天邊殘。

“秀吉君，你將兒送到大夏送死，真的值得嗎？”

他問道。

臣秀吉沒有答話，他飲下一杯清茶，似是沒有盡興，又迫不及待倒出一杯，接連飲下。

一連三杯清茶，竟是給他喝出如飲烈酒的覺。

“呼”臣秀吉長出口氣，熱茶的余溫在口鼻間升起白霧：“這是自己的選擇，不是我強加的。”

“哦？”

德川家康有些驚訝。

臣舞和他的堂兄德川家正一同出使大夏，有去無回，他本以為是臣秀吉強行命令，卻不想是那位京都第一人自己的意愿。

“自小就有志向，想要證明自己不比男兒差。

“刺殺夏皇是等待了許多年的機會。”

臣秀吉話中無悲無喜，好似說的不是自己最喜的，而是他所欣賞的部下。

“原來如此。”

德川家康沒有繼續追問。

大事者，不拘小節。

臣舞是臣秀吉最喜的兒，德川家正又何嘗不是他最敬佩的長兄？二人雖無緣關系，卻比親兄弟關系更好些。

“秀吉君，你覺得咱們能擋住大夏多久？”

“不知道。”

臣秀吉直白道。

“我只知道，如果不賭的話，我大和族將再無出頭之日。

“咱們那位鄰居可不像其他中原帝王，對我大和族抱著輕視乃至輕賤的眼，一旦他足夠強大，咱們就再無生存之地了。

“忍無用，搖尾乞憐無用，便只有殊死一搏。”

德川家康一直沉默聽著，這是也出笑容來。

“是啊，忍無用，搖尾乞憐無用，便殊死一搏吧。”

他三指起茶杯，向前撞去，臣秀吉同樣舉杯來，二者相撞，互相飲下。

事實上，真的是搖尾忍無用嗎？

并不是。

只是他們兩人的年紀都比為鄰居的李燁大上一，可以想象的是，他們便是熬到了再不能出征的年紀，也不可能將李燁熬死。

兩人都是倭國的驕子，不論是野心，還是倭國的境，都不允許他們放任自己的一生碌碌無為。

……

仍是黃昏。

新羅城。

余霞帶著不舍退出天際，響亮的金鳴聲中，宛如水的夏軍漸漸退去，留下座經歷過戰火，遍地尸首的城池，以及城上出劫后余生表的守軍。

新羅城中的倭寇不多，只有兩萬余，大多是從倭國流浪來此的浪人，守將是山田勇太家的老大名。

這樣一座由罪人家族和浪人把守的城池，可以想象其守軍有多麼脆弱，夏軍只攻打了大半天，就接連五次登城。

最兇險的一次，新羅城兩座城墻失守。

要不是周瑜麾下的攻城部隊太雜，配合有些遲滯，只怕已經拿下了新羅。

新羅城外，夏軍大營中。

周瑜和趙云站在一起，眺眼前城池，二人都是無言。

“早知道這些倭寇這麼脆弱，便讓趙兄也出一部分人馬攻城了。”

周瑜苦笑道。

趙云笑著搖頭。

他中午的時候，曾提議由自己帶來的銳中出兵兩千，負責一側城墻的攻伐，被周瑜用殺焉用牛刀的借口拒絕。

“大帥不用擔憂，雖說今日未能奪城，可倭寇膽氣已喪，明日必能攻克。”趙云道。

周瑜聞言，心緩和許多。

趙云此時又道。

“再者說，倭寇并無后援，說不得今夜過去，倭寇便會獻城也說不定。”

“哈哈哈，便承趙兄吉言。”

周瑜笑著附和，心中卻沒有抱期。

若是倭寇這麼容易屈服，何來今日大戰？

二人又在原地眺了一會兒新羅城，便回了各自營帳。

半個多時辰后，周瑜坐在桌邊用飯食，濃眉大眼的徐盛急匆匆賬。

這令周瑜眉頭微皺，忍不住呵斥道：“急急忙忙的做什麼，是倭寇突圍了不？”

徐盛站定在原地，臉上帶著汗跡。

“不，不不是，倭寇沒突圍，只是，只是……”

他氣吁吁說著，好不容易鎮定下來。

“大帥，倭寇來獻城了。”

“啊？”周瑜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你說什麼？”

“大帥，倭寇來獻城了！”

周瑜猛然起，目灼灼看向徐盛。

“此話當真！”

“真的！”

徐盛不斷點頭，臉上喜如何也掩不住。

他雖是周瑜的親兵隊長，卻也是新兵，第一次參與戰爭就參加到這麼龐大的戰役中，還站在這樣的角度見證了夏軍的強大，心中早已激非常。

“快去請順平侯！”

“是！”

徐盛興沖沖跑走了。

周瑜站在原地，心中仍有些不可思議。

“莫不是真讓趙兄料中了？”

片刻過去，趙云著全甲而來。

剛進帥帳，他便開口恭賀道：“恭喜大帥。”

“不必！”

周瑜一把拉住趙云的手臂，正要出帥帳，卻被趙云反手拉住。

“大帥這是做什麼？”

周瑜扭頭，有些不解。

“自然是去降！”

“獻城之人是倭寇，大帥應在帥帳中等著才是。”

周瑜聽罷，心中恍然，又不有些懊惱。

在黃蓋手下時，他也不是沒降過，當時覺得稀松平常，此刻卻忍不住激起來。

說到底，這是周瑜初次掛帥，有些失了方寸。

“順平侯說的是。”

周瑜一拍額頭，看向一側表繃，生怕自己出一笑意的徐盛。

“將那獻城倭寇帶進來。”

擔心徐盛沒經驗，周瑜又叮囑道。

“不要太客氣，他是被我們打服的！”

“是！”

徐盛響亮應聲，匆匆離開。

營中只剩周瑜和趙云兩人，周瑜拍拍微紅的臉頰，激道：“若不是趙兄提醒，我險些失了分寸。”

“無妨，大帥還年輕。”

趙云寬著，即便他的年紀只比周瑜大上兩歲，為實打實的軍功后，他的資歷也遠超為水師提督的周瑜。

周瑜點頭不再多說。

二人分坐在帳中，等待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