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你子弱，捂嚴實些，莫要著涼了。”

唐云瑾明眸輕，將裘系帶解開，打算下，轉瞬間就被他按住手。

啟解釋道：“殿下穿的單薄，理應比我更需要才對。”

“本王無礙，走，先送你回去！”

“王爺，王爺！”九青一臉著急迎面趕了過來，第一眼從夜若云上掃過，迅速彎抱拳，恭敬道：“邕王殿下，您可有見到我家主子？”

夜若云沒說話，只是瞥了眼后的店鋪。

九青立即心神領會，道了一句：“多謝！”便打算往里走去，可就在抬起頭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從唐云瑾上掃過，一瞬間瞳孔微：“王……”

只說了一個字，他后邊的話就像是卡在嚨里似的，再也發不出來。

不久前，王府那個自稱紫苑，卻冒充“王妃”的細作才死，如今又出來了個。

可眼前這個，怎麼越看越悉，越看越像。

尤其是那雙眸子里著的神，簡直跟以前的王妃如出一轍。

夜若云眼底掠過一抹不悅，聲音提高了一些用來提醒九青，“你家主子已經在里邊昏迷，早些帶回府去，請大夫醫治吧。”

“昏迷了！！”九青心猛然一跳，但接著，他又再度將視線落在唐云瑾上，試探著出聲問道：“唐……唐姑娘，能不能請您幫主子……”

“不能。”唐云瑾拒絕的果斷，“九青，你家主子生死由命，我的醫可以救治全天下的任何人，唯獨是他，不可能！”

“……您真的是……”

一模一樣的表，一模一樣的口吻，這世界上本沒有人可以模仿那麼像，除非是自己。

九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

甚至比王爺還要激。

“殿下，走吧。”唐云瑾沒有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抬步而去。

九青下意識轉，毫不猶豫的喊出來：“王爺這兩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念您疾，人也變得神神叨叨，還一直不肯吃藥，讓變得更為不堪，唐小姐，這世界上除了您，沒人可以讓他聽話了。”

“九青。”側過來，聲音輕飄飄的，“在王府中那幾年里，你也算是一個見證者吧？我曾經都經歷過什麼，你應該很清楚，那麼作為旁觀者，此刻你的言行，是否有為我這個害者著想？”

“噗通！”

九青直接跪地，“屬下跟隨王爺多年，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倔強的脾氣，但屬下還是想請您給他一次機會，這一次他……”

“他不配！”

撂下冷漠三個字，唐云瑾毅然走上了馬車。

在這三個字說出來的那一瞬間，沒人知道心有多痛快。

從很早之前，夜宸寒對而言，就什麼也不是了。

縱然是皇室宗親如何？是權貴又如何？

拋開這一切而談，全都是有有的人，僅此而已。

可他夜宸寒，雖然也是有之軀的人，卻做不出人事。

所以，就算是說不配，也給夜宸寒留下一些面了。

兩人走上馬車后，馬車緩緩而，很快消失在九青的視野之，他有些出神的王者逐漸消失的馬車，眼神開始變得空起來。

好一陣子過去，才慢慢的緩過來，意識到自家主子還在里邊暈倒著，連忙起跑進去。

此刻，夜宸寒的邊已經圍滿了不人。

眾人紛言，十分復雜，九青一個字也沒聽清楚，不過這些對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直接沖進人群中去，看到滿臉煞白的自家主子躺在地上，心猛的一揪，連忙去扶人，一邊攙扶著一邊還在不斷喊著：“王爺，你怎麼樣？能不能聽到屬下說話？”

每次主子昏迷的時候，九青都怕他會長睡不起了。

但夜宸寒顯然是完全失去了意識，沒有任何回應。

九青只能一邊用力將他往外攙著走，一邊大聲喊道：“讓一讓，全都讓開！”

圍觀的百姓連忙讓出一條空路來，九青趕扶著人走。

后不知誰說了句：“宸王殿下變如今這副樣子，也算活該啊！”

“胡說什麼？”九青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瞪了過去，他一向脾氣好，也算個冷靜的人，但卻不能忍旁人非議主子。

本以為這句話一落下，沒人敢再言，可這些百姓膽子卻很大，很快就有另外一人說道：“什麼做非議？說的都是實話，堂堂宸王，竟然連當年是誰自己幫過自己都弄不清楚，連這種事都理不好，指什麼保護黎明百姓，我看還是算了吧，現在舒王殿下不錯，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就是！！為皇室戰王，卻連自己的妻子都待，此等之人，如何能服眾。”

九青：“……”

在這方面上，他全然無法替主子反駁，因為都是真的。

但他作為跟隨主子十幾年的人，其實一直都很了解主子，并非什麼冷殘酷之人，只不過造化弄人，加上主子太過于倔強，聽不進去旁人說的話，才將事變如今這副樣子。

最終，他也只能攙扶著昏沉的夜宸寒，悻悻而去。

平心而論，雖然放才那些百姓說的話有些難聽，但他不覺得說錯了什麼，可如果主子什麼都不愿意去改變的話，也就只能拖著如今這病重的軀茍延殘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戰王落到如今這副田地，如何能不讓人唏噓？

如果主子能真誠的向唐小姐致歉，彌補。

就算不能和好如初，也可以有轉圜余地吧？

宸王府。

不知過了多久之后，夜宸寒才逐漸蘇醒過來，漆黑的眸比起過往的空，此刻倒是多了幾分亮，但整個人仍舊不在狀態。

意識剛清明一些，耳畔已經傳來九青的聲音：“大夫，我家主子這況怎麼樣？”

“哎！”

大夫嘆了聲，“況不是很好，就殿下目前的狀況來看，怕是連一年時間都撐不過了！”

“噓，小聲些！”九青生怕自家主子會聽到這些，連忙將大夫拉到一旁的角落里，聲音都低了下來，“有沒有什麼可以暫時緩解的法子？”

“請恕我無能，宸王殿下這況早就病膏肓了，要是提早一年治療，可能還有機會，但現在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除非有神醫相助！”

神醫……

這真是一樁令九青頭疼的事，曾經的京城神醫玉傾樓，如今也已經進了玉竹堂，而現在醫最厲害的人，是唐小姐，本不可能幫王爺診治，這可如何是好？

“我先告辭了。”

大夫提著自己的藥箱，轉就往外走去，似乎是一秒都不愿多待。

九青以前不論如何都想不到，未來的主子會變這副境地。

不行，他必須要想辦法，主子還這麼年輕，北冥更是需要主子的時候，西涼細作不知潛了多，就等著大軍無人支撐，如果主子真的倒了，就算舒王殿下可以接替上，也是需要時間的。

正想著，床榻傳來靜。

夜宸寒緩慢坐起來，劍眉收斂，似有些痛苦，臉仍舊發白，沒有片刻好轉。

九青連忙道：“主子，屬下會想辦法將您治好的。”

“方才的話，本王聽到了。”

九青裝傻道：“主子聽到了什麼啊？剛剛大夫說您稍微有些好轉。”

“連一年都撐不過了。”

九青：“……”

看來主子早就醒了，他跟那名大夫的對話，一字不的聽了去。

“九青。”夜宸寒平靜喚他。

九青連忙大步走向床榻邊，彎抱拳：“主子，有何吩咐？”

“一年不到的時間，本王還能為做些什麼？”

“主子您是要放棄麼！！”

“本王這條命，當年是救得。若非唐云瑾，也不會有如今的本王，最想要的結果，無非是看著本王死！本王如今只想知道，除了要本王死，還有沒有別的需求，本王不想帶著對的虧欠離開這人世間。”

他字字誠懇。

九青聽了滿臉容，卻是無奈道：“主子，唐小姐除了要您的命，估計也不會有別的需求在您上了！但屬下不希您意氣用事，因為您早就不只是您了！您的背后還有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要保護，如今國泰民安，但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發大戰，到時候您若是死了，又有誰可以……”

“夜云舒！”

“……”

主子，很清醒啊！九青心里嘆一聲。

接著，夜宸寒聲音暗啞下去，著一自嘲：“如果本王沒猜錯，江南墨主也是！是幫助夜云舒重返朝廷，目的便是為了奪取本王手中兵權！”

他猜得沒錯，事實也的確如此。

可這般消極的想法，九青不敢茍同，這種時候，主子已經很差勁了，如果心和思維都同時消極下去，只會變得更加差勁。

于是連忙出聲安：“主子，事絕非如此！而且您若是……那屬下等人又該追隨誰？”

跟了十幾年的主子，至深，如同親人。

夜宸寒抿，無力的揮著手臂：“取筆墨來！”

“是。”看著主子蒼白的臉，九青終歸沒有多問，很快便把筆墨取了過來。

夜宸寒被他攙扶著來到桌前坐下，提筆蘸取墨，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兩個大字：『書』

“主子！”九青慌措下跪，“還有一年的時間，興許還有機會，您這是做什麼？”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主子想的，是立下書。

這是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了麼？

如今確定唐小姐還活著，主子不是應該更振才對嗎？

到底為什麼……

“早點寫了，也不妨事。”

夜宸寒淡然提筆，行云流水，沒有一一毫的停頓，仿佛書的容要就已經在他腦海中構造了千萬次，容早就擬定好了。

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夜宸寒已經將書擬寫完畢，待到墨水干了之后，輕輕折好，放信封之中，轉遞給仍舊跪在地上的九青：“由你暫且收著。”

“為何？”九青不敢接抬頭間，眼神復雜。

這封書，對他而言，太過于沉重了些。

“如果一年后，本王果真病逝，你便把這封書到唐云瑾手中。”

“……”

九青沒說話，抖著接過手，小心翼翼收好。

他知道主子是出于信任，才把書放在這里，可是此刻，這封沒有什麼重量的書，不知為何，竟顯得格外沉重。

一年以后……

九青不敢想象，到時候如果主子真的病逝了，那宸王府，宸王府的一切，包括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書中，本王已經安排好一切，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要看了，就會明白，如果本王還能僥幸多活一段日子，那便等本王死后，你再給，一樣的。”

“……是。”

九青咬字很重，此刻除了這個，他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咳咳咳……”夜宸寒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嚨涌出腥甜，抬手一捂，再張開手掌心，是黑的塊。

他看著，忽然笑了，笑的慘淡。

如此，更令九青心酸。

終于，九青還是把在心里憋了兩年的話說出口：“主子，如果當年，您肯聽屬下一句勸，對好一些，在對當初的白姑娘有所懷疑的時候及時調查清楚事的真相，或許不會這樣！可能不會恨您骨啊！”

“你說的沒錯，如果……呵！可惜了，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也沒有后悔藥！”

時間不會倒退，他所做的一切，也沒有辦法去改變。

夜宸寒在桌前負手而立，看著窗外厚厚一層的積雪，逐漸出了神，恍惚間，他仿佛又記起了多年前，那道穿黃薄，站在書房門口，卑微懇求他的。

倘若時間能回去的話，他絕對不會放過從前的自己！

“退下吧，讓本王靜靜！”

“是！”九青起利落退下。

夜宸寒干凈掌心的漬，再度提筆，腦海中仿佛有畫面一閃而過，狼毫筆在新的宣紙上揮，很快一副黑白水墨畫便在紙上呈現。

只不過他所繪并非山水，而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