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靠在床上的夜宸寒咳嗽了幾聲，角又再度溢出鮮，他抬起大手拭，略顯無神的眸子向門口的位置，見到三人沖進來，完全無于衷。

唐明宏沖進來之后，也不打算再顧忌場尊卑，說的話一句比一句氣高：“我真是沒想到皇室出了你這麼個冷的人！當初放瑾兒和離不就好了？非要把給死才甘心？還有兩個孩子！那都是你的，你怎麼……你怎麼……”

怒氣沖頭，唐明宏胡子直抖，腳步都有些虛浮，像是氣急攻心隨時要暈過去。

“爹！”

“伯父！”

唐云奕和宴瀾急忙將他扶住。

唐明宏大口著氣，稍微緩過來一些后，繼續怒聲道：“瑾兒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呢？將他們出來，我要帶他們回去！！”

蒼白的薄輕，夜宸寒垂眸，嘶啞著聲音對侍衛道：“將他們帶去領尸！”

“是，王爺！三位大人，這邊請！”

唐明宏沒有立即打算走的意思，他還沒有解氣，當即又呵責道：“你這種人，就該一輩子孤苦而終！聽說娶得那個白平妃也死在了你掌管的典獄房中！你這惡毒之人命中便克妻！夜宸寒我告訴你，瑾兒死了，此事我與你沒完！”

“本王愿任憑丞相責罰。”

“責罰？責罰你瑾兒能活過來嗎？責罰你此事就能過去嗎？不可能！我要你痛心疾首，在朝中無立足之地！”

話到此，唐明宏嗓子都已經吼的沙啞了。

兩人將他扶出去之前，唐云奕冰冷的視線在夜宸寒上掃過，冷然道：“宸王殿下，來日方長，以前瑾兒所屈辱，你都當一一承！”

“本王會承一切。”

“好，既然宸王殿下都這麼說了，待靈堂設好，宸王殿下最好親自拿著和離書和狀罪書前來拜祭！”

狀罪書，一邊是犯人才會用到的東西。

唐云奕此言，便是把他當犯人看待。

但此刻的夜宸寒，就像是一空了靈魂的軀殼，只是還殘存著些許自主意識，但對于名利這些，似乎已經不在乎了，嗓音無力的說道：“好，本王應你。”

唐明宏又不解氣的罵了幾聲，這才跟著兩人離開。

夜宸寒倚靠在床頭，眸緩緩閉上，像是要掩蓋某種緒。

但一滴清冰涼的淚珠，還是順著他的右眼角緩緩落下。

他這輩子，第一次落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會落下眼淚。

很早之前，“男兒有淚不輕彈”幾個字便刻他的腦海。

這是父皇教給他的道理，不單單是因為他為男子，更因為以后他會為庇護北冥的戰神。

而如今，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一滴眼淚落下后，他眸子閉的很，仿佛要將余下的淚水止住。

他還是不愿輕易落淚，但與其說他是為了面子，其實……更多的是不愿承認唐云瑾的死！

唐云瑾的死，到現在對他而言，還如同黃粱一夢，他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昨日晚膳時的場面。

而如今，他已經有些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如果能選擇，他更希現在面臨的這一切是夢！

或者我有什麼辦法能將換回來，也好！

“咳咳……”

他口一陣起伏，咳嗽的激烈，下意識用手捂住。

手掌再攤開時，滿是紅。

他大手微微抖，沾染了紅的薄一陣輕，大腦逐漸變得空白。

另一邊。

唐明宏三人被侍衛帶到了冰窖里。

如今天氣炎熱，尸容易發臭，便只能在最冰冷的環境里存放。

唐明宏邁著無力的步伐，慢慢走上前去，將蓋著尸的白布掀開。

四已經燒至面目全非的尸呈現在眼前，縱然唐明宏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被視野中沖擊而的畫面給嚇到了。

“哪個是瑾兒？”

兩較小的尸倒是很好分辨，唯獨那兩形相仿的，他一時間分辨不出來，急得眼眶潤。

如今兒死了，他竟連那尸是都看不出來。

看著他痛心疾首的模樣，宴瀾心里都跟著難了起來，若不是瑾兒提早把事告知與他，或許他現在也會跟伯父以及云奕一樣難。

而看著兩人難的樣子，他心里也沒好到哪里去。

覺得這樣太殘忍了，令他有些忍不住想說出實。

但為了尊重瑾兒的決定，他還是選擇繼續瞞。

或許那些話，由回來后親自說才更適合一些。

心里糾結良久，他只能低聲道：“伯父，云奕，節哀！我也是看著瑾兒長大的，可世事難料……”

“我家瑾兒多好的姑娘！偏偏嫁了個不識好歹的男人！早知如此，當初我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讓他們和離！怪我……都怪我這個當爹的太沒用了！顧忌太多了！”

唐明宏說著，握拳頭，砰然錘擊在自己的口，發出陣陣悶響。

唐云奕臉一變，連忙抓住他的手道：“爹！你別這樣，瑾兒若是知道了，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

宴瀾也低聲勸阻：“伯父，節哀！云奕說得對，瑾兒若是知道您這樣，絕對會傷心的。為今，咱們應該將尸帶回去，妥善安置才是！”

唐明宏深吸了口氣，將腔那心慌制下去，有些頹然的點點頭，“好，聽你們的！”

他的確應該將悲傷稍微收斂一些，若是他都這樣了，那本就不起打擊的夫人又該如何？

很快，四尸被送到丞相府。

李氏看著已經被燒到面目全非的尸，悲痛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立即被丫鬟攙扶著回去了。

唐笑笑抱著唐云奕痛哭流涕，聲音中滿是哽咽：“前段時間我見姐姐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這是誰干的？”

“還能是誰？”唐云奕將抱在懷里，牙關咬：“瑾兒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尋死？定是被宸王得！爹，咱們這次應該絕不姑息！”

以前他們選擇顧全大局，可現在，他們覺得，顧全大局完全沒什麼用。

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改變。

唐明宏哀嘆一聲：“先設靈堂。”

“可這兩尸連哪個是瑾兒都分辨不出來，要不要找仵作來驗尸？”

雖然是個好提議，但唐明宏大手一揮，直接否決了：“驗尸作甚？瑾兒死的已經夠委屈了，如今了這樣，尸還不得安生!其中一個，應該是邊的丫鬟，無礙，一起葬了！”

“說起來，瑾兒邊似乎還另外有兩個丫鬟。”一說起丫鬟，唐云奕便有了疑。

這顯然了兩尸。

宴瀾立即出來圓話：“那另外兩個丫鬟跟著玉竹堂一起前往關中城了。”

話落，周圍一片沉默。

宴瀾沒有再說話。

尸被暫且安置到了丞相府中的冰窖里。

宴瀾停留了半晌，直到李氏醒來，他誠心勸了勸了良久，待到李氏緒逐漸穩定下來，這才打算離開。

剛要起告退，李氏忽然了眼角，哽咽出聲：“要是當初瑾兒肯聽我們的話，嫁的人是你多好啊！”

聞聲，宴瀾腳步停頓下來，轉過，抿看著李氏，眼神有些復雜，“伯母，瑾兒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誰？”李氏呼吸一滯，這件事怎麼以前就沒聽瑾兒提及過？

“是邕王殿下。”

“要是還在的話，就算與宸王已經和離，我也絕對不準許此事！我絕不會再讓我的兒與皇室有任何聯系！宴瀾，伯母有句話想問你。”

他重新做好，耐心道：“伯母請說！”

“你爹娘都走了，以前咱們兩家人關系最是切。伯母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提及你的傷心事，伯母是想問你，愿不愿意和唐家徹底為一家人？”

“宴瀾自然愿意。只不過……此事非宴瀾能做主的。”他將視線落在唐明宏上，意思不言而喻。

唐明宏了胡子，滿臉凝重：“好！既然夫人都開這個口了，我便認下宴瀾為干兒子！”

宴瀾眸底閃過一不解，瑾兒剛走，伯父伯母為何想著要認他為干兒子？

這是何緣故

還沒想明白，李氏便抬手將正廳的丫鬟全部揮退。

雖然只是個簡單的手勢，卻讓宴瀾明顯覺出不簡單。

他來丞相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每次來，也不見有這麼慎重。

“伯母，您是有什麼話要說？”

“宴瀾，伯母有件事想問問你，不是一定要你去做，只是想問問你的想法，你愿不愿意……謀反！”

“娘，你說什麼呢！”唐云奕臉驟變，連忙走上前去抓住李氏的手，低聲道：“這話若傳出去，是要被誅九族的！”

“瑾兒已經被他們死了！奕兒，你來說，這口氣，為娘如何能咽的下去？”

“那此事也不應把瀾兄牽扯進來，他本來與此事便沒有太大關系！”

“不。”宴瀾聲音很果決，“云奕，伯母，我愿意一試！”

“瀾兄，你是瘋了嗎？宴家軍才多人？你如何能與整個北冥國的軍力敵對？況且……我娘不涉朝政，朝廷上的事，不了解，難道你也不了解嗎？宴家只有你了！你要再出什麼差池，唐家如何對得起宴家？”說完，唐云奕又轉頭看向李氏：“娘，就算再難再生氣，也不該讓他這麼涉險！一旦失敗，宴家等于絕后了！娘，此事務必三思，意氣用事不得！”

他的話，將李氏噎住了。

仔細想想，的確如此，如果唐家將宴瀾認義子，只是為了借助他的手對付皇室，這未免過于不厚道了些。

想到這，李氏眼神有些愧疚，果真是一時悲痛氣急，竟說了這種胡話。

剛想要道歉，宴瀾卻站起，朝著和唐明宏認真的彎作揖：“義父義母，我相信，推翻北冥也是瑾兒想看到的！就算我最終沒能力推翻北冥國，我也理應幫瑾兒報仇！”

唐云奕看著他緒似乎有些極端，連忙將他往外推：“瀾兄，你這會怎麼比我們還不冷靜？趕回去吧，別繼續呆在這兒了，待靈堂設好，你再來祭奠瑾兒！”

“先行告退！”宴瀾看得出唐云奕不想他繼續停留，便只能轉離開。

他一走，唐云奕又對李氏說道：“娘！瀾兄一直對妹妹就有，您如今這麼說，不就是在拱火麼？宸王殿下武藝高強，哪里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瀾兄就算是拼盡一切，也難知鹿死誰手。”

李氏也有些懊惱：“我說的都是氣話，沒想到他竟這般認真。”

唐云奕嘆了聲：“待找個機會，我還得再去勸勸他！此事決不能當真去做！咱們唐家也決不能對不起宴家！”

但沒人知道，宴瀾之所以會那般輕易答應下來，并非是因為唐云瑾的“死”。

而是他想起了以前唐云瑾曾說過的話：這北冥，令人不喜，抑，就連每一口呼吸都是沉重的，如果有機會，我倒是想顛覆這一切！

如果舍命陪君子能換來一次側眸，或者讓記憶更深刻一些，也值了！

戰死，并不會為宴瀾的憾。

在沒有的世界里孤獨終老，才是憾!

翌日，靈堂設好。

丞相府門匾上掛著白花，整個相府氛圍尤為沉重。

府門口進進出出前來看在唐明宏面子上前來吊唁的人，但這些人臉上不見一悲戚。

棺槨前，李氏和唐笑笑哭的最厲害。

當年給唐笑笑起這麼一個名字，李氏也是想讓這個小兒能一輩子開心，這些年來，唐笑笑的格便如名字，但最近兩日，臉上不但難看到一笑容，甚至眼睛里的紅腫沒有毫要消減下午的意思。

看著尤為可憐。

朝堂上有些許流的大臣在一旁勸著唐明宏節哀，說的都是些場片面話。

唐明宏能聽得出來，也只是淡淡敷衍著。

直到……不遠的人群傳來，約間有人開口說道：“宸王殿下竟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