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唐云瑾所料，翌日晌午，太后便命人召見宮了。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唐云瑾不用去想，都清楚太后召見，是為了什麼。

該來的始終會來，這次一點也不怯場，反而很是從容。

不過唐云瑾不知道的是，前腳剛進宮，夜宸寒便跟來了。

這一次，不是獨自進宮，夜宸寒知道自上次懿旨的事，太后心中不悅，換了以往，他或許會讓唐云瑾獨自一人進宮，去面對太后的迫。

但現在，他不是以前的他。

唐云瑾也不是以前的唐云瑾。

在黃昏之前，唐云瑾先一步現太后寢殿。

幾日不見，太后臉明顯比之前要憔悴了許多。

原本陳婉晴是的一步棋，如今棋子毀了！心里也有些承不住這份打擊。

把握朝堂的兩個王爺里，最忌憚的不是夜若云，而是夜宸寒。

如今，懶懶地抬著眼皮，瞥了眼站在下方的唐云瑾，聲音顯得嘶啞沉重：“聽說那日，你和晴兒一同前往的邕王府，被重傷，你卻是輕傷？”

唐云瑾輕輕抬頭，對視上太后冰冷的眸子：“太后娘娘無非是想問，為什麼死的是，不是我！”

“這是你跟哀家說話的態度嗎？誰給你的膽子？”太后怒不可遏，接著又不忘在唐云瑾傷口撒鹽：“相府已經明面上再次與你割裂關系了吧？哀家就算是不讓你活著從皇宮走出去。也沒人會問及你的死因！”

“太后想要我的命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畢竟您早就想讓我死了。”唐云瑾淺淡一笑，對太后的這些話，完全不意外。

“……你究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還是真的不怕死？”

“怕死，太后娘娘便不會對我有殺心了嗎？”

冷淡的態度，功將太后所激怒，直接抬手喝道：“來人，將拉下去杖斃！哀家倒要看看，是的格，還是杖子更！”

太后在宮里這麼多年，其實最討厭的便是唐云瑾這種之人！

“本王看誰敢？”

夜宸寒？他怎麼會來？

意料之外的聲音忽然響起，唐云瑾下意識轉頭看去，一玄錦的男人大步踏了進來，直而來，從始至終，視線都不曾從上移開過。

只是唐云瑾瞄了他一眼，便將視線冷冷收回了，不再凝視。

夜宸寒一現，外邊的守衛都不敢邁進殿門分毫。

太后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寒兒，你這王妃對哀家出言不遜，你還護著？是把哀家置于何地？”

“太后代替本王休妻在先，此事本王可還未追究。”他字字冷冽，說話氣場完全不弱太后，反而間一頭。

“哼！那道懿旨，可是自己求的。自愿被休棄，將王妃之位讓給晴兒！你如今要護著，是跟哀家作對？寒兒，別忘了，你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依靠的是誰？”

夜宸寒大步上前，將唐云瑾攔在后，“除了本王，誰也不了，太后不如試試？”

“我不需要你幫忙。”唐云瑾冰冷的聲音從后傳來，否決他。

夜宸寒幫，非但讓生不出激之心，反而覺虛偽惡心。

早就已經完全厭倦這個男人了。

“本王不是在幫你，宸王府的人，不該死在宮里！這是本王的面所在！”

唐云瑾：“……”

好一個宸王府的人不該死在宮里。

那第一次被太后為難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出手相助？他明明……是變得雙標了。

只是，已經太遲！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太后卻是惱怒極了，沖門外厲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宸王宸王妃皆對哀家不敬，速速將他們拿下！”

殿門外的守衛面面相覷，那可是當今第一戰神，他們就算是傾力而為，也未必能撼他分毫。

轉眼間，卻見夜宸寒已經取出佩劍，冷漠的眸子注視著殿門外，意思不言而喻。

眾人只能著頭皮沖了進去。

刀劍撞間，傾灑偌大的宮殿。

太后看到夜宸寒是來真的，已然有些坐不住，一旁的嬤嬤滿臉驚嚇地將太后扶起來。

沖進來的十幾個守衛轉眼間被夜宸寒全部重傷在劍下，最后一人因為出手太狠，直接被夜宸寒抹了脖子，淋漓的鮮噴涌而出，濺在他俊的側臉上，平增了幾分冷。

他的狠絕，已經完全嚇到了太后，只能有些失智地怒喝道：“夜宸寒，你是要造反嗎？哀家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更是你的養母！”

他微微側過，珠順著他的臉頰慢慢下，清冷的黝黑眸子泛著寒意。

“太后娘娘，您要不說兩句。萬一宸王殿下真的對你了殺心，就算是皇上來了，都攔不住的！”嬤嬤好心勸告道，朝野之上誰人不知，皇帝都要給宸王兩分薄面的？

這京城，幾乎沒有人是全盛狀態下夜宸寒的對手！

太后角一陣哆嗦，雖然心里抑著怒意，卻還是沒繼續說什麼。

“，本王現在就要帶回去，太后可還有指示？”他提劍指著太后，字字如冰。

“哀家隨你！哀家無話可說！”

“噌！”冷劍回鞘，夜宸寒握住唐云瑾的手腕，冰冷的目從太后上再度掃過：“本王不希你再召宮。”

說完，拽著唐云瑾往萬壽殿外走去。

剛被拉出殿門，唐云瑾便甩開他的手。

“本王幫了你，就這態度？”

“王爺可以說我不知好歹，但我沒求著王爺相助。”冷冷丟下這句話，提著擺一步步邁下階梯。

夜宸寒會跟來宮里，出乎的意料，只不過之前安排好的計劃，也不會因此而擱淺！

在前邊走著，夜宸寒在后邊跟隨著，臉一直不好。

他在手與守衛手時，傷口又崩裂了。

原本按照他的傷勢，只要好好的去休息，是可以很快恢復的，偏偏，他很折騰，讓傷口一次又一次地撕裂。

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他抬手一，掌心又是一片殷紅之，唐云瑾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邊，完全沒有回頭看他的意思。

夜宸寒手掌朝著的背影緩緩出，接著又默默收回，安靜地跟在的后，臉頰慢慢變得慘白。

從萬壽殿到宮門口，也不知是走了多久，他覺得格外漫長。

宮門口，停著一輛馬車，一匹馬。

與之前在邕王府時別無二致。

唐云瑾提著擺的手微微一，暗暗深吸了口氣，邁上馬車。

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利箭從天而降，一如那日在去往邕王府的大街。

此時此刻的，心中毫無波瀾，已經做好直面一切的準備。

箭之人，刻意偏，假意閃躲，任由利箭在手臂上留下痕，化作一片殷紅，接著又是幾支銳利箭羽。

還沒等唐云瑾做下一步準備，已經落一個溫冷的懷抱里，空氣中彌漫著腥甜的味道。

夜宸寒提劍將近而至的利箭盡數斬斷，護周全。

暗中的人是阿垚派來的，只要暗中一個手勢，殺手就會停手。

但這一刻，不想！

折磨了幾年的男人近在咫尺，維護？何其可笑？

他傷口崩裂了又能如何？

完全不值得讓生出半分憐憫之心。

一炷香時間里，將近百支利箭飛下。

唐云瑾除了最初的傷口外，后邊再沒過傷，倒是他，一手護著唐云瑾，一手提劍抵擋，上被利箭劃出好幾道傷口，就連呼吸聲都逐漸變得有些沉重。

暗中的殺手大概是箭羽用盡，紛紛褪去。

“啪嗒。”夜宸寒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順著他的手腕一直往下流著，唐云瑾順勢從他懷里退了出來，冷漠后退一大步，與他拉開距離。

此刻，夜宸寒看著唐云瑾的眼神不再清明，反而有些模糊，甚至都有些站不穩，跌跌撞撞的靠近：“……”

“嘭！”

眼前一黑，他昏倒在地。

唐云瑾站立在原地，就這麼看著他。

卻完全沒有走上前的意思。

知道自己此刻或許冷了些……

但曾經這個男人，也是這般對的，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視而不見。

這是因果循環！

最終還是那躲在馬車下的車夫回過神來，急忙將夜宸寒扶上了馬車。

……

天逐漸黑下。

宸王府做了一團。

唐云瑾一臉冰冷地站在銅鏡前，用冰涼的水清洗著手上的漬。

小月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看著自家小姐把手臂傷口理好，看著洗著沾滿鮮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總覺得有些發憷。

就好像此時此刻，站在眼前的，已經不再是認知中的那個小姐了。

九青第一次冒冒失失的闖進來：“王妃，懇請您救救王爺。”

背對著九青，慢條斯理的拭著手上的：“玉神醫救他更合適。上次我傷了他，你們應該有后顧之憂，我去，他或許況不會好轉，反而會變得嚴重。”

“求王妃幫幫王爺！”九青沒走，直接跪在了地上，“請您看在屬下的面子上，就幫主子這一次，他傷勢嚴重，是您刺的那位置，玉神醫已經過兩次，如今天已晚，王爺失過多，要是再去派人尋神醫耽誤時間，王爺或許是會沒命的。”

唐云瑾沉默。

雙手握了拳頭。

“請王妃救治主子！”

“請王妃救治主子！”

房門口又多跪了兩個人，九燃和榮恒。

唐云瑾這才慢慢的轉過來，看向門口三人，眸底黯然無。

在備折磨的時候，有誰這麼求過嗎？

夜宸寒將快樂建立在的痛苦之上，憑什麼要在這種時候……

恨，的心里只有恨，恨不得他就這麼死了！

就算是守寡，也比看到他那張臉強。

所以，還是打算心一次，不救！

看著三個人，冰冷的把拒絕的花話說了出來：“你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我也了傷，不方便出手施救，免得出了差錯，我又了謀害親王的罪人！”

說完，就轉過去，冰冷的閉上眼睛：“小月，把房門關上！”

雖然小月很同跪在門外的三個人，但是更同自己小姐這些年吃得苦，所以還是照做了。

房門一關上，唐云瑾沒多說一句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更，睡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再是那個自己了……

大概……夜宸寒威脅相府，就是“死”的最后一稻草。

……

這一.夜，睡得很不好。

手臂的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失眠。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失眠，只知道心很是抑。

到了第二天，房門一打開，凝雪院外跪了黑的一群人。

除了目前的三大暗衛外，還有黑鱗衛，王府暗衛，加起來百余人。

唐云瑾一臉怔然。

為首三人跪的位置與昨夜沒什麼區別，九青直接伏地行了大禮：“懇請王妃，救治主子。”

“懇請王妃，救治主子！”

唐云瑾后半步，眼底寫滿了抗拒，“你們有這時間，不是早能把玉神醫請來了？”

一名暗衛回答道：“王妃，昨夜已經派人尋過，玉神醫不在，如今王爺傷勢嚴重，至今沒醒，府醫也只能暫時幫他止。”

“止便夠了，再開一副養的藥，恢復只是時間問題，他沒傷到要害，死不了，你們不用這樣求我。”

“不……府醫說，主子傷口沒恢復便接連武，已經牽扯到了要害，王妃，請您看在屬下的薄面上，出面幫幫主子，宸王府不能沒有他！”

“……”

說話的是榮恒。

小月有些容，走上前，拉住唐云瑾袖子：“小姐，您要把破例一次？這次王爺是為了救您才傷的，您也救他一次，等于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

夜宸寒欠的明明很多！

還是不想救他！

“王妃！”所有人匍匐在地，就等一句話。

救還是不救，此刻夜宸寒的命，仿佛就拿在的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