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年前年前臘月，付春生又去縣衙周圍尋麽機會，偶然間發現師雁行竟頻繁出，這才跟見了救星似的上了心。

    “您是外來的，在這州城之並無同盟，況且做的又是吃食買賣，咱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麽齟齬……”

    事到如今，付春生也不瞞，說這話也是為了進一步證明雙方合作的無害。

    師雁行回頭看了花廳玩耍的魚陣和江茴一眼，“付老板的意思我明白，可您不該對我的家人耍心機。”

    江茴天純善，又是當娘的，最見不得人孩子難，可付春生卻偏偏利用了這一點，這是師雁行最無法接的。

    若不就此表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日後他們自以為拿到了把柄和肋，豈不要變本加厲？

    付春生老臉微紅，喃喃著說不出話來。

    這事確實是他們辦得不地道。

    甚至一開始那宴會的座次都不是這麽的。

    是付春生打發人買通了排列座次的管事，將兩家調到了一桌。

    也不知過了多久，付春生竟站起來作了個揖。

    “師老板，這事兒是我的不是，千不該萬不該耍這樣的心眼兒。您大人雅量……”

    別說外麵的方太太和江茴等人，就連師雁行都對付春生另眼相看起來。

    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可他的歲數都能趕上三個自己了，還能當著外人的麵兒認錯賠禮，這副能屈能的勁兒就難得。

    師雁行不躲不避，大大方方收了。

    這是應得的，也是江茴和魚陣應得的。

    外麵方太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眼去看江茴，有點不自在。

    自家男人在裏麵對著個小姑娘賠禮道歉，心裏也過不去。

    “江太太……”來到江茴跟前，低聲道。

    江茴擺擺手，笑了下，“罷了。”

    還是那句話，都不容易。

    作為母親和妻子，能理解對方的做法和心，但……並不完全認同。

    就這樣吧。

    若日後兩家有緣分合作，那就合作。

    可若想讓跟柳芬、宮夫人等人那麽毫無芥地親相，萬萬不能。

    裏麵師雁行了禮，也不擺譜，一針見地對付春生道：“付掌櫃實在抬舉了，可說實在的，我也沒有多麽大的本事，沒能力影響周大人和黃夫人的好惡。咱們醜話說在頭裏，如果您指我就這麽大咧咧幫忙引薦，那麽抱歉，實在做不到。”

    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時至今日，在黃夫人跟前說笑，還得提前在心裏打上五六個滾兒呢，哪兒來的底氣去幫別人牽線搭橋？

    有自知之明！

    黃夫人待見自己，一是看在背後師門的麵子上，二是是真能幹，也是真有眼。

    可如果拿著這點染料就想去開染坊，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路走來，師雁行沒過別人的幫助，也願意幫別人。

    但前提是先保住自己。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師雁行說的這樣殘酷的話，付春生還是不住苦了臉。

    “師老板說的這話我都懂，”他用力歎了口氣，有些無措地著掌道，“大家都知道您主意多，您看能不能想法給我指條明路？”

    這位師老板從出現到崛起速度驚人，而他走的每一條路，幾乎都是前無古人，劍走偏鋒。

    師雁行想了一回，說：“法子麽，倒不是沒有，可我不敢保證能不能起效。甚至不敢保證你能不能熬到起效那天。”

    付春生正在不進則退的關鍵時期，聽了這話如聞至寶，哪還顧得上後麵的？立刻點頭如啄米道：“是是是，咱們做買賣的，哪有穩賺不賠的道理，您盡管說。”

    師雁行的法子很簡單：

    獨特。

    “不怕說句您惱的話，外麵做皮貨生意的不止您一家，憑什麽讓周大人另眼相待呢？還是一句話，獨一份！您必須得弄到點外麵難得一見的好貨，我才有膽子往上麵送，不是嗎？

    而且這個送，也不是現在馬上就送，我必須要在自保的前提下找合適的機會。這個機會或許是幾個月，也或許是一年，兩年，您等得起嗎？

    甚至就算送了，我也不可能主表明來路，那樣吃相就太難看了。也就是說他們不知道是誰送的，就算知道了，人家也未必給回應，您得有個準備。”

    至通判了呀，又是京城裏來的，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想從品的稀罕上打人，真的就是下下策。

    可除了這個法子，付春生還真做不出花樣來，隻能用笨辦法。

    師雁行也算以誠相待了，所以這些話聽上去格外殘酷刺耳，最後付春生的臉上都冒汗了。

    是啊，自己等得起嗎？

    或者說自己真的能找來那樣的好貨嗎？

    又如這位師掌櫃說的，就算找到了，如果對方沒被打怎麽辦？

    萬一自己為了那點兒所謂的機會孤注一擲，最後包子打狗……還不如照現在混個二流，繼續茍延殘呢。

    都知道經商如豪賭，可這個賭注自己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