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到黃夫人開心之後,師雁行大膽向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父親去的早,與娘和妹妹相依為命,如今托大人和夫人們的福,日子越發好過了,緩過口氣兒來,自然是激不盡。眼見著妹子漸漸長大,也到了啟蒙的時候,不敢指當門立戶,好歹學個一星半點兒的,日後若夫人和姑娘們有什麽差遣,也能盡點孝心。奈何沒個門路……”
反正就師雁行過來這幾年看,但凡家庭條件允許的人家都會給兒請個先生。
不說飽讀四書五經吧,至也要認得字,會點詩詞歌賦什麽的,不然且不說被下頭的奴才欺上瞞下,管不得家,便是以後出去在圈子裏際,人家行令、說典故的,你都跟不上趟。
別說什麽子無才便是德,這都是上流社會為了鞏固階級統治編出來愚民的鬼話,真正的當家主母和大家嫡哪有不識字的?
原本是江茴負責給兩個兒啟蒙的,奈何後麵師家好味買賣越做越大,如今這個賬房先生都需得弄兩個人幫襯,實在騰不出空來教兒念書。
況且師雁行知道江茴有能力,也不想為了省這點事兒就把拘束在院中。
黃夫人一聽就笑了。
“才多大點兒,你竟想著這麽著了?”
是知道師雁行有個小妹子的,隻是一直沒往心裏去。
至於什麽差遣不差遣的,誰還真指一個臭未幹的小丫頭嗎?
但師雁行這麽說,就顯得很忠心不二。
見黃夫人並未變,師雁行就知道八字有一撇了。
大部分上位者其實都蠻被仰視,被人求著辦事兒的那種覺,但關鍵還要看什麽人辦什麽事兒。
下等人辦上等事,他們理都不會理一下,覺得你是癡心妄想。
下等人辦下等事,他們隻會厭煩,覺得你這塊料怎麽連這點事兒都理不好?
如今師雁行倚仗師門狐假虎威,勉強也可算個中等人,而給妹子求老師這種風雅的事,自然也在中上之流。
偏偏是師雁行自己確實解決不了的,而又恰恰是黃夫人輕而易舉能辦得到的。
黃夫人笑了一回,還真就上了心。
“你呀,隻差在門第上……”
幾個月相下來,偶然間也過惜才之心,可惜這出是真不行。
若非師門爭氣……
挑師父這事兒馬虎不得,縱然不正經行拜師禮,畢竟有了師徒的名分,日後也是要好生孝敬著。
黃夫人略一沉,隻對師雁行道:“你且先去,回頭我打發人告訴你。”
師雁行原本也沒指馬上就能有結果,聽了這話,也算意外之喜。
反正魚陣也不考學,早點晚點都好說,如今大部分字也都認識了,和江茴流空帶一帶,讓小姑娘多看書,日後多出門增長見聞也就是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嘛!
師雁行告退,倒不急著回自己的桌上,而是先去找了江茴和魚陣,在牆角悄悄說這事兒。
“咱們先通個氣兒,不一定什麽時候有結果,或許永遠不會有結果,別到時候接不上。”
江茴又驚又喜又擔心,“你怎麽敢跟開口呢?可是若回頭提的先生不中意怎麽辦?之前那位胡畫師不行嗎?”
通判夫人幫忙引薦先生,好大的臉麵!
若果然能,自家就和周斌、黃夫人更多一份香火。
師雁行先笑,“怕什麽呢?又不是什麽忌話題,若不願意,拒了也就是了,難不還能吃了我?”
江茴失笑,也知道在玩笑。
一起生活這麽久了,如何不知師雁行的行事風格,那必然是不見魚不撒網。
但凡撒網,必定有魚。
今天既然敢開口,就必然有十分把握。
就聽師雁行又道:“早前確實打過他的主意,可如今冷眼瞧著竟了個畫癡,哪裏有半分心思留在念書上?萬一魚陣給他帶那樣鑽牛角尖的子可得不償失。”
那位現在畫畫都快魔怔了,師雁行可不敢讓他進家門。
至於黃夫人介紹的先生行不行,師雁行反倒不太擔心。
因為就目前來看,周斌和黃夫人夫婦對自己的態度很不錯,也表現了相當程度的真誠。而自己開口求助,也是從側麵表明立場,表示忠心。
黃夫人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人,既然應下了,就必然會盡力去辦。
依照師雁行本人現在的份和地位,說實話,確實請不到什麽高水平的讀書人,而和江茴本人對於填詞作賦這類又實在不擅長,勢必要對外求助。
這年月,出門際不會作詩行令完全是寸步難行。
的格做派,江茴的年紀都擺在這兒,日常往的又多商賈之流,不會也就罷了,可魚陣不同。
魚陣年紀尚小,家裏的條件卻一日好似一日,如今師雁行又多與府中人有往來,日後魚陣與達顯貴家的眷們際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必須把這塊技能補上。
原本的第一個選項就是裴遠山和他所在的縣學,可那裏的學生們大多心高氣傲,一味沉浸於求取功名,怎會放低段來教導一個娃娃?
縱然礙於裴遠山的威勉強為之,久而久之,必然心生怨念,反倒不。
“那宮夫人……”江茴仍有些不放心,萬一請回來尊大佛不住怎麽辦?
師雁行無奈地瞅了一眼。
江茴一怔,不用師雁行開口,自己瞬間想明白了。
“唉,是我糊塗了。”
師雁行點點頭,“是啊。”
之前還真考慮過宮夫人。
論份,論關係,論才學,當真沒有比宮夫人更令人放心的了,哪怕後期裴遠山起複,讓魚陣跟著先去京城都不擔心。
奈何不可行。
師雁行毫不懷疑裴遠山夫婦對自己的護,說句不好聽的話,隻要親自開口,宮夫人就幾乎不會拒絕。
但這屬於純粹的道德綁架。
宮夫人本就是大家子出,子骨並不算多麽健壯,又跟著裴遠山天南海北的走,心俱疲,這兩年也多了幾樣癥候在上,一直慢慢調養著。
而教書育人本就是極耗心神的事,如今連裴遠山都不舍得宮夫人勞,師雁行更不可能磨著人家收徒。
況且之前宮夫人也不是沒見過魚陣,也曾欣喜地誇讚早慧靈秀,若果然有收徒之心,早就講了,何必等到現在?
既知不可行,又何必強行為之?
該說的說完了,師雁行又送們兩個回到席間。
魚陣不知道短短片刻之間母親和姐姐已就給自己找老師這個問題過了好幾個來回,隻明白一件事:自己無拘無束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瞬間跟霜打茄子似的蔫兒了。
“不上學行不行?”
對小朋友們而言,上學簡直太要命了!
師雁行笑笑,“你說呢?”
就算真找不到合適的老師,這小丫頭也別想停止讀書。
魚陣沮喪道:“不行。”
旁邊的娘仨也跟著笑了,“這就是師掌櫃吧,當真聞名不如見麵,竟是難得的巾幗!”
師雁行下意識看向江茴,以眼神詢問對方份。
江茴就道:“這位是方太太,家裏是做皮貨生意的。”
皮貨生意啊,暫時沒有什麽合作的可能,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師雁行忙與方太太熱打招呼,又誇的兩個孩子長得好。
誇獎人有個屢試不爽的套路:
對於事業型人才,你要誇他的能力強。
對於居家型人才,你要誇他的家庭和睦。
而對於有後代的居家型,誇什麽都比不上誇的孩子。
果不其然,方太太一聽就樂得合不攏,略謙虛了一回,便又說起之前江茴的幫忙,讚們母人都是人胚子等等。
如此這般忙活一通,正月十五的宴會終於圓滿結束。
次日倒是有個意外之喜。
大約那方太太對師雁行母人印象極佳,又是個爽朗厚道的,就把宴會之前找不到座位,江茴出手相助的事和自家男人說了,對方直接就打發心腹送了一整箱皮貨過來。
“我們老爺近日實在不得,無法親自登門拜訪,還海涵……”管事的意思最能直接反映主人的態度,而這個管事的笑容可拘說明一切。
能去參加宴會的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又當著那麽多員和同行的麵兒,找不到座事兒小,因此丟臉事大。
江茴一次無意之舉,卻全了那方太太一家人的臉麵,故而對方十分激。
隻是這禮是否太過厚重了些?
那管事就道:
“老爺說了,早就聽聞師老板大名,神已久,隻無緣相見,不曾想緣分都在這裏!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便要常來常往才好,等老爺回來必要親自擺宴,還幾位賞臉一聚。”
江茴下意識看向師雁行。
這一箱都是好皮料,若外麵買去,沒有千八百兩銀子下不來。就算方太太自己家就是做皮貨買賣的,可也要本錢和運費,若隻為了一次解圍,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後者笑了笑,隻打開箱子取了最上麵一卷鹿皮,剩下的照樣推回去。
“一番盛,我們倒不便推辭,可如此深厚誼,實在之有愧,隻留個意思便罷。相逢即是緣,替我向你們老爺太太道謝,來日必然赴宴。”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約對方消息靈通,或是當日看見自己和黃夫人說笑,想打著朋友的幌子走周通判的路子。
送上門來的朋友倒不好直接往外推,可在了解對方的真實目的之前,卻也不能滿口應下。
一小卷鹿皮頂了天一二百兩銀子罷了,回頭見了,若是此人可,留下也就留下了;若此人不可,權當謝禮也不為過。
那管事來之前大約也得了囑咐,見此形也不多說,又命人抬起箱子便告辭了。
來人一走,魚陣才從裏屋鑽出來,“姐姐,是小寶家嗎?”
方太太的兒名小寶。
師雁行笑著點點頭,將那卷鹿皮遞給秋分,“回頭請人裁幾雙鹿皮靴子,最是輕便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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