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一次的大周皇城，如今一切如常。

    尊守義跟蜀王蕭柄的名字也逐漸被人忘，六坊重建已見效，坊間市井所傳最多的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

    得說太子是懂輿論效應的，他將鏟除尊守義幾乎所有功勞全都攬在自己上，讓畫堂的人編故事傳出去，用以樹立自己的威跟德行。

    百姓哪管真假，有故事就傳，傳的時候還會添油加醋，是以即將到來的那場登基大典也算是眾所歸。

    此時書房，蕭桓宇震驚看向司南卿，“你說什麽？”

    “蕭臣走了。”

    “走了？”蕭桓宇雙眉皺，心下彷徨，“他去哪裏了？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率先離城去求援軍？”

    “太子殿下安毋躁，依草民看，他似乎是去追溫縣主跟宋小王爺。”

    蕭桓宇聽的一頭霧水，“溫宛跟宋相言又去哪兒了？”

    “這個草民不知。”司南卿也是才得到的消息。

    蕭桓宇慢慢冷靜下來，雙手搭在龍椅上，細細思量，“溫宛跟宋相言不是在查……嗬！蕭臣這是怕自己媳婦跟人家跑了。”

    司南卿不明所以，“魏王這一走於太子絕對是好事。”

    “沒錯，他這一走，我們便不用束手束腳。”蕭桓宇眼底流出不再掩飾的冰冷肅殺，“蕭臣終究是困在兒長裏，不了大事。”

    司南卿附和點頭。

    “對了，還沒查到蕭冥河那個不男不的賤種在哪裏？”

    這不是司南卿第一次聽到眼前這位太子如此稱呼六皇子，心中暗暗為其慶幸，但凡六皇子有心，這江山再怎麽也不到他。

    “正在查。”

    “不止他，還有蕭靈。”蕭桓宇抑在心底的惡仿佛一瞬間釋放出來，所有擋在他麵前的絆腳石，他都想狠狠碾碎，挫骨揚灰。

    司南卿在蕭桓宇上看到了那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他是聰明人，彼時在畫堂時都沒敢顯才華跟本事，心甘願當個隻會傳信的狗子，那時跟的還是戰幕，現下跟著蕭桓宇做事。

    他知道自己要留條退路。

    他還想去找雪姬，想去看看迷住雪姬的地方景到底有多……

    酉時，天黑。

    蘇玄璟從吏部出來之後再次來到梅花屋，招呼他的還是那個店小二。

    這一次他仔細打量了店小二，高近七尺，偏瘦，眉清目秀，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倒與這畫堂十分相近。

    “客請。”店小二也知道蘇玄璟，見他來便將他帶到最左麵的暗室。

    暗門開啟，蘇玄璟邁步走了進去。

    第二次進來，蘇玄璟變得沒那麽好奇，唯獨那幅畫吸引他。

    他站在畫前，仔細觀察畫中人。

    人蹲在河邊，鬆散的長發被挽到前，另一隻手裏攥著一把梳子。

    河水波粼粼，點點芒反襯到子上，襯的子那張臉愈發明豔人。

    可以說作畫人的功底堪稱一絕。

    就在蘇玄璟想要回坐到桌邊時，他忽然發現什麽，下意識走近畫卷。

    吱呦—

    暗門開啟，沁從外麵走進來。

    “師侄這麽晚來找我，有事？”

    蘇玄璟轉，頷首以示，“我來是想告訴師伯，溫宛跟宋相言離開皇城，去了道山。”

    沁微微挑眉，“道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他們今晨走的，沒坐馬車，騎的都是千裏駒，應該是很趕。”蘇玄璟坐下來，淡聲道。

    “因為慕展歌是從道山下來的，他們去應該是想找線索。”沁悠悠然的坐下來，子靠在椅背上，單手拎起茶壺。

    見沁示意，蘇玄璟搖搖頭，“不。”

    “怕我下毒？”

    “師伯已經下過毒，再下是不是說明之前的毒不夠把握？”

    被蘇玄璟反問，沁笑了，“你可以懷疑師伯的人品，絕對不能懷疑我用毒的本事。”

    “師伯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麽？”

    “他們此去道山，應該不會空手而歸。”蘇玄璟猜測道。

    “十年前那場瘟疫發在皇城，慕展歌跟溫策的也都在這裏，就算有線索，線索一定在皇城，他們去道山能找到什麽？”

    見沁有竹，蘇玄璟則有不同看法，“找不到事實證據，就找作案機，師伯與慕展歌亦或溫策，當是舊識。”

    沁端起茶杯，作頓了一下。

    蘇玄璟又道，“證難有，人證未必沒有，萬一他們在道山發現什麽，師伯小心了。”

    “你來是告訴我這個的？”

    “我的作用不就在於此麽。”蘇玄璟自嘲道。

    沁點了點頭，“好。”

    “解藥。”蘇玄璟出了那隻掌心印著紅點的手。

    沁瞧著那手，瑩白如玉的，骨指分明，“你這手真的不賴，隻可惜做了，若是作畫應該能有所。”

    蘇玄璟不為所。

    沁輕舒口氣，自懷裏取出一個瓷瓶。

    將瓷瓶擱到蘇玄璟手裏，“裏麵有一枚黑藥丸，可暫時製毒，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你會覺到疼，這個不能避免。”

    蘇玄璟沒有說話，接過瓷瓶後將解藥倒出來，服食。

    “師侄告退。”

    見其要走，沁忽然攔下他，“別犯傻。”

    蘇玄璟神狐疑。

    “溫宛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多謝師伯提醒。”蘇玄璟繞過桌案，邁步離開。

    暗門開闔，沁獨自坐在桌邊，視線再次落在牆上那幅人圖。

    著腕間的相思豆，眼底泛起冰寒。

    你有沒有後悔……

    離開皇城後的第一晚，宋相言原本提議住在驛站，溫宛同意，隻是沒想到他們原以為天黑之前能趕到鄲郡，結果出了差頭。

    夜，宋相言將兩匹千裏駒綁在樹幹上，轉撿了一抱幹柴堆起來。

    火燃，他把自己肩頭披風取下來鋪在篝火旁邊，“過來坐。”

    溫宛到不遠河邊打滿水嚢。

    篝火邊，宋相言取了幹糧，“早知道我們該停在昌縣，你吃這個……”

    溫宛接過宋相言手裏素餅，“那會兒才過酉時，你便我停我也不會停。”

    “別著急。”

    溫宛知道宋相言想安，勉強出一笑容，“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