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是一個悲傷的場合。多年未見的人，不管心下有多想說的話，此時都得克制住。

孟思凡給長明燈添完豆油，轉頭往外看，見金秀和厲程一起走進來，邊還跟著一個小孩。登時想到十年前，他聽說要去省城學裁，那一夜他一個人跳到吉利河里，久久不愿意上來。

他曾經在心底的姑娘，如今已為人妻。

金秀看到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孟思心，愣了愣，朝點點頭。

厲程察覺到的異樣，憑著職業本能，猜出孟思凡的份。

他握住的手臂，小聲提醒：“不要慌。”

金秀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夫妻二人帶著孩子進屋，先給逝者磕頭上香。隨后厲程走到孟思昭邊問：“姐夫，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孟思昭搖搖頭，他已經熬了兩個晚上，眼睛里布滿紅：“暫時沒有什麼事，你照顧好孩子就行。”

厲程在他旁邊坐下。

金秀帶孩子去找金珩金瑀，把孩子安置好，去到婦堆里幫忙干活。

活兒沒多，待干完去賀淑芬家找孩子，剛出院門沒多久，便聽見有人在后面：“金秀。”

回頭，看到孟思凡跟在后，手里夾著一支煙。

金秀問他：“你找我有事？”

孟思凡吐出一口煙圈：“沒事。你還好嗎？”

金秀出一個笑容：“好的。”

“他看著不錯，是哪兒的人？干什麼的？”他追問。

金秀回他：“京城人，一個警察。”

孟思凡愣住。他想過很多次，在那邊嫁人了，一定嫁得不好，見面的時候，會流著眼淚說后悔了。

可是并沒有。看夫妻二人的行為，應該是不錯的。

他最后無力地說：“想不到你……”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金秀也沒有機會讓他說。看著從后面湊上來的周月，笑了笑道：“我嫁個警察很意外嗎？我是沒有讀過很多書，但我姐在京城事業很功，姐夫又是部隊的軍，一般人找我都是高攀了。”

說完沒再理他，快步去往賀淑芬家里。

周月問兒子：“你跟金秀說什麼？”

他把沒完的煙扔到地下，用腳使勁踩：“沒什麼，打個招呼而已。”

周月擔憂地看著兒子說：“思凡啊，你現在已經有孩子了，有些心思該收好。”

想到管孟思昭姐夫的厲程，他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不收還能怎麼樣？世界上又沒有后悔藥。”他低頭看個頭比他小的母親：“媽，你有沒有后悔過？”

周月心疼地說：“不要去后悔，日子是要往前過的。你現在過得好就行。”

孟思凡搖搖頭：“我過得不好。”

周月拿手指他的口：“不好也得給我過下去。你要敢有什麼想法，我打斷你的。”

孟思凡又問了一個他親媽沒法回答的問題：“你說那京城警察，怎麼就不嫌金秀沒文化？”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孟思昭的院子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因為孟廣安去世過于悲痛。

孟廣安下葬之后，金穗和孟思昭才有空跟大家伙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

孟思蘭、吳海蘭、肖晶晶、黃月怡、胡慧芳幾個人當初都在豆腐坊里干過活兒，們的事業以及好的生活甚至都是從豆腐坊開始的。一聊起來，每個人都是無限的慨。

吳海蘭看著在院子里奔跑的金珩金瑀，還有厲一晨，傷心地抹了淚：“這一次你去京城，下次再見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胡慧芳說：“思明結婚能回來的。”

金穗看一眼坐在不遠的孟思明，他現在還是一個非常青的年輕人。朝他招手：“思明，你過來一下。”

孟思明走過來，看到這一桌子的嫂子，有一種不好的預：“二嫂，你我有事？”

金穗說：“大家都想知道你啥時候娶媳婦呢！”

他大窘，臉紅到耳：“對象都還沒有，娶媳婦還遠著呢。問這個干嘛？要給我介紹？”

孟思蘭說：“我們是舍不得嫂子回京城，盼著快點回來。”

吳海蘭附和道：“就指著你娶媳婦的時候，能再回來。”

孟思明害地說：“你們就知道尋我開心，我走了。”

他這麼一走，離別的緒又籠上幾個人的心頭。金穗看們的臉，寬道：“以后有機會了，你們去京城玩，我領你們去逛皇宮，逛百貨大樓，坐地鐵。”

黃月怡嘆氣：“這一大家子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走得開。”

吳海蘭特別豪氣地說：“管他們呢，有時間了咱們幾個娘們就去，那群大老爺們自己有手，還能死他們不？”

胡慧芳笑：“你也就過過癮，咱們這群人里，就數你家人最多。”

正聊著，金學海和金科朝們這一桌走過來。

其實他們父子倆昨天就來了，但金穗一直沒理他們爺倆。是從新時代穿越過來的，看不上這種人，也不惦記與他們有緣關系。

回來從旁人里聽到他們的近況，依舊是死不改。

其他人先看金穗，再看金學海父子倆。金秀抱著兒準備哄睡覺，看見這一幕，趕把孩子轉給厲程，就怕金穗與他們起沖突。

吳海蘭先開口問：“金大叔，找金穗什麼事呢？”

金學海先流淚：“你這個兒，做事太絕了。出去這麼些年，從來不跟家里聯系。”

金穗不被他的眼淚打，歪笑道：“你是來跟我要錢的吧？”

金科沒好臉地說：“話別說得那麼難聽，你不知道這些年爸有多擔心你。”

金穗冷笑：“得了吧，在我面前做戲。真擔心我，以前我在孟家灣被欺負的時候就不會袖手旁觀。別跟我哭窮，我知道金秀這些年陸續地給過你們一些錢，我公公這兒你們也沒來借錢拿東西。你們安分一點，日子都不比別人差。”

孟思昭怕妻子跟岳父和大舅哥起沖突，過來打圓場：“爸，有什麼事咱們進屋里說。”

金穗說：“不用進屋里說的，就這點事，大家都能猜得出來。”

金學海跟孟思昭哭訴：“思昭啊，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岳母娘去得早，金科不，我苦啊！”

金科不耐煩道：“老頭子你扯這些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