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六叔公,夏特助站在2號樓的院子,看著大門的方向,忍不住歎氣:“二爺平白無故這樣做,一定會激起眾怒。”
禹城這邊,宗族觀念雖然沒有青城那邊重,但也還是有的。
禹城江氏,盤錯節的加起來有一百多戶,因為江何深這一戶最繁茂,而且出錢出力,所以族裏的大事小事,都以江何深這一戶馬首是瞻。
可現在,江何深要大改族譜,六叔公雖然當麵沒說什麽,但回去告訴族裏的其他人,他們肯定不同意,如果真杠上了,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林景舟也走了出來:“我納悶,二哥不針對小嫂子,怎麽針對起大哥呢?”
夏特助倒是知道為什麽,低聲道:“董事長一直都更喜歡大爺,如果不是大爺沒了,江家怎麽都不到二爺繼承,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二爺都隻是大爺的……”
他尋了個合適的形容詞,“‘墊腳石’。”
林景舟:“?”
林景舟:“不都是他的親兒子嗎?而且他們還是雙胞胎,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怎麽還區別對待上了呢。”
“我也不清楚,以前的二爺應該知道原因,現在他可能也忘了。”
林景舟氣極反笑:“不過大哥也有病吧?談個還要藏著掖著不讓人知道,都沒聽說過他有人。”
“那我以前有過人麽?”
江何深突兀地接了這麽一句。
林景舟回頭,江何深從2號樓走出來。
他有那麽一瞬間,也生出了一個念頭。
——他替江知祈簽過很多文件,他以前以江知祈的份活,那他有過人嗎?
或者,說得再直白一點,他以前也是“江知祈”,有沒有一種可能,跟時歡在一起的人,其實是他呢?
“……”
江何深並非憑空臆想。
除了有他在文件上簽江知祈的名字的證據外,他的記憶裏也有一條綠帶,也有一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繡球花。
京城恒安分公司的保險櫃裏的綠帶是時歡的,那他記憶裏的綠帶是誰的?
他還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記憶,他以前沒有覺得那些被淡忘的過去有什麽重要,現在卻迫切地想記起來。
他到底還忘了什麽?
夏特助不愧是一直跟在他邊的人,聽懂他的言下之意,抿:“二爺,據我所知——沒有。”
江何深烏眸清冽,像沉著什麽。
夏特助道:“您以前其實也去過鹿城,但沒有讓我跟著,每次去完回來,您都不是很高興。”
“?”
林景舟跟不上他們的話題,“等一下,二哥,你為什麽會以大哥的份活?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夏特助說:“林爺,您是在二爺擔任總裁後才進恒安,之前您一直在海事投資,所以不知道。”
是這樣沒錯。
林景舟跟江何深雖然很早就認識了,但以前的江何深,比他還要“不學無、無所事事”,他是華爾街高級經理人,擔任多家上市公司的高管,而江何深一心沉迷大提琴,他都以為,他將來會為一個格孤傲的音樂家。
所以在江何深以病軀接管恒安,誠邀他加恒安時,他毫不猶豫就辭去了自己原來的工作,想著他對商業一竅不通,他得替他撐起恒安。
結果沒想到,江何深在商業上的手腕、頭腦、能力,對比他有過之無不及,本不像新手,他還想過,這難道就是江家的“脈覺醒”?
夏特助看了江何深一眼,低聲道:“二爺不是對商業不興趣,而是因為董事長認為,江家隻需要一位繼承人,所以很多項目,哪怕是二爺做的,也記在大爺上,哪怕是二爺談的,也要以大爺的份。”
啥玩意兒?
林景舟匪夷所思,還有這種事?
所以……江何深其實一直都活在江知祈的影下,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老婆也是把他當江知祈的替代??
“……”林景舟覺得自己應該煙冷靜一下。
他拿出煙盒,含了一在間。
江何深手也要,林景舟下意識遞給他,遞完才想起來,他那個煙酒都要,但江何深已經把煙含在裏,跟他要打火機。
沒辦法,林景舟隻能幫他點上。
偶爾一,應該沒關係。
江何深幾乎不煙,他厭惡尼古丁燃燒時那種令人麻木的味道,更厭惡煙霧吸進嚨裏時那種辛辣的刺激。
指尖的火忽明忽暗,白的煙霧輕輕縈繞。
他仰起頭,緩緩地吐出口煙霧,眉目藏在影裏,看不清他的表。
他還是想多了。
時歡說十四歲就認識江知祈,他們在一起十年,如果那個人是他,十年的時間,他不會沒有一點記憶。
他到底還在抱著什麽,不切實際的希?
江何深角嘲弄的一哂。
想起那次,時歡告訴他,被校園霸淩的事,他當時腦子裏就閃過了一些畫麵。
他其實是有記憶的。
有的是,旁觀他們在一起的記憶。
……
林景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嘖,男人之間本來就沒有“安”這種細膩的緒,何況江何深還是那樣格的人,安對他來說,簡直是“侮辱”。
嗯?
是啊,江何深那樣格的人,他以前怎麽會甘心做江知祈的影子?
林景舟摁滅了煙頭,算了:“二哥,我先走了,我還要去染頭發。”
江何深忽而抬起眼:“染頭發?”
林景舟隨意地抓了抓自己黑茶的頭發:“換個發,我這個發太久了,沒新鮮了。”
林爺長得好,也樂意倒騰自己,日常穿搭是韓劇男主範兒,發型發也是隔段時間就換一次。
與他形對比的就是江何深,大多數時候都是西裝,不過他材好長得好,商務風也穿得很賞心悅目。
江何深看著林景舟,然後:“我跟你去。”
林景舟:“??”
……
時歡不知道第幾次看向牆上的時間。
分針走過一格,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江何深白天出門後,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誠如夏特助所料,江何深要大改族譜的事,引起了江氏族人的不滿,電話都打到了江公館,江夫人應付了一天,頭疼得要命。
“何深好端端的大改族譜幹什麽呢?那就是個吉祥,放著就放著,管它幹嘛呢你說……你在這兒等何深回來,讓他到1號樓找我。”
所以時歡就等到了現在。
“爺,您小心腳下。”門外傳來靜,時歡放下抱枕站起——是江何深回來了?
立刻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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