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角是扯出一個弧度：“二爺，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江何深吸進肺腔裏的空氣有些涼。

    時歡避開他的目，看向別，笑笑說：“我們，我們要在臺吃飯嗎？風會不會有點大？我怕咬咬著涼了，要不我們到下一層吧？下一層的風景也好的……”

    江何深拿出那封從溫尚傑破屋裏挖出來的信件：“這不是你寫的麽？忘記自己寫過什麽了？”

    “……”時歡眼睫。

    江何深一點表都沒有：“這份證據不夠，那再看看這個？”

    他拿出一個老式手機，就是漁村村民老五那個手機，“它原本已經壞了，沒想到還能修好。”

    他對著時歡按亮屏幕。

    十幾年前的手機，分辨率低，圖像模糊。

    但這張照片裏的這個人，哪怕是再打上一層馬賽克，他們都不可能認不出來。

    ——那是小漁村的江邊，年一白襯衫，抱著大提琴，認真演奏。

    他角帶著溫的笑意，水麵波粼粼，為他的發覆上一層。

    他看起來如此幹淨，仿佛值得這世上一切好的詞匯，也就難怪，會有人，將他那麽妥帖地放在心裏那麽多年，而旁人連都不能。

    時歡看著手機屏幕，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張照片，急促地了一下氣，分明已經泄了緒。

    江何深已經不想去回憶自己看到這張照片的心。

    不過是證據確鑿裏再加一項實錘，不過是又多一個見證他那可笑的兩年婚姻。

    “這些夠麽？”江何深問，“還是要我帶你到民建路那家賣蘿卜糕的店，看看那張凳子下，寫了誰的名字？”

    “……”

    時歡閉上眼睛，眉尖蹙。

    但也隻有短短幾秒鍾。

    很快又睜開。

    時歡的眉細長烏黑，於是襯得皮蒼白：“信不是我寫的。”

    否認，“照片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都否認，“什麽凳子？什麽名字？我都沒去過那家店，二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咽了一下嚨，著他，“二爺，我們今天不是來過生日的嗎？你不是說，還給我準備了生日禮嗎？在哪裏呀？”

    江何深荒唐地笑，他何嚐不明白現在的心。

    他往前一步。

    時歡不得不往後退，腳下絆倒地毯，不知怎麽了一下，差點往後摔倒的時候，手腕被江何深一把拽住！

    兩人目相對，時歡想要掙回自己的手，但江何深的力氣很大，掙紮與鉗製，控製與被控，江何深說：“不想接已經被拆穿的現實，因為一旦被拆穿，就沒辦法繼續讓我給你當江知祈的替代，就沒辦法讓我繼續陪你演戲陪你做夢陪你沉浸在幻想裏，圓你和江知祈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的人生，”終究還是怒火難平，他反手將丟出去，“是嗎？！”

    時歡本就想搶回自己的手，而江何深這一甩，慣作用下，直接撞向牆壁！

    比大腦的反應更快，雙手撐上牆麵，沒讓整個都撞上去，想到咬咬：“咬咬！”

    可還沒看清咬咬的狀況，脖子就被江何深一手掐住！

    “你有那麽在乎麽？對你而言，不也隻是一個工而已麽？”

    江何深念著這個名字，“咬咬？”多可笑，“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你和江知祈那個孩子就咬咬，沒錯吧？我是他的替代，也隻不過是你們那個沒了的孩子的替代！”

    為什麽三年前的信裏會出現“弄丟了咬咬”這五個字，起初他原本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終於想明白，信裏的“咬咬”指的是他們的孩子！

    “既然對‘小天才’有反應，幹脆以後就改‘小天才’好了。”“不行！咬咬，就咬咬！”

    那天突如其來的緒激也有了解釋，就是不能接編織出的夢有一點不像和江知祈！

    他是江知祈的代替，他們的孩子也是他們的孩子的代替，這一年多兩年來的婚姻，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

    江何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多想就這樣掐死：“時歡。”

    “你怎麽敢。”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在他上找尋誰的影子，“像他，和他會同一首曲子”，這句是時歡清清楚楚對他說的，他都知道，但他隻以為隻是哪個地方比較相似而已。

    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是把他當江知祈！

    江何深眉梢極其鋒利。

    時歡真的到了窒息。

    不得不抓住江何深的手緩解。

    這一幕也讓想起了當初，當初“推”宋薇下樓流產，在醫院自稱懷孕，他就是這樣，毫不留地掐住的脖子。

    山水一程，兩年了，又回到了原點，時歡甚至在他眼裏看到了憎恨。

    怎麽是這樣的呢……

    時歡呼吸困難，眼眶不控製地蔓上生理淚水，咬著說：“……我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你發現，但為什麽，偏偏是今天呢？”

    “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幾天這麽高興了，從他離開我以後，我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期待過哪一天的到來。”

    這幾天一直期待著，很想知道，他為準備了一個怎樣的生日？走進明珠塔的時候，還在猜會看到什麽。

    可終究還是，沒有了。

    江何深表極冷，像在深冬夜裏，在室外靜置一夜的一盆冰水，甚至可以看到的寒氣。

    時歡放開手，任由他鉗製，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他死在我最他的那一年。”

    “我們的孩子，也在我知道他出事的那天，沒有了。”

    “我想過跟他一起走，我割過腕，吃過藥，甚至已經站上高樓，想要一躍而下，但都被朋友拉了回來，南頌打了我一掌，問我，沒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嗎？”

    “是啊，沒了他，我就是活不下去。”

    江何深手掌上青筋繃。

    但那力道並沒有加諸在時歡的上，所以隻是覺到有點疼，卻還能說話。

    “我認識他的時候，十四歲，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我媽媽死在我麵前……腐爛，惡臭，還有魔鬼一樣的溫尚傑，我每天晚上，閉上眼睛，都會回到那個地方，沒有他，我不可能走得出來，他對我的意義，沒人比得了。”

    “我們甚至已經規劃好了以後，他說要娶我，他說了要娶我的，可是那架飛機，就那麽，摧毀了，我怎麽能接？那兩個月我每天都在想他……信的日期，是4月7號吧？那天我已經撐不住了，我去藥店買安眠藥，”

    時歡艱地泛開弧度，“結果我看到了你，你們真的，很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