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外麵的天沉沉，又打起了悶雷，又是一副即將下雨的樣子。

    江何深的眼睛很黑，如同此時外麵的天，哪怕他已經從畢吉口中聽過一遍這件事，但再次聽到南頌說，他的臉驀然一沉，周氣場更是冷卻下。

    “江總可能沒見過阿稚小時候的樣子，不過您看現在的長相就知道小時候有多漂亮，那個畜生經常趁著沒人的時候，對手腳，阿稚的枕頭底下總是會放著一把剪刀，晚上都要用桌子把門擋住，但是沒用，那畜生有一百種進房間的辦法。”

    “阿稚每天晚上都睡不，甚至養了隻要一聽到聲音，哪怕隻是非常細微的珠子落地的聲音，都會猛地驚醒，一看外麵有人，馬上翻窗跑掉。”

    江何深一字一字地重複：“翻窗？”

    “對，的房間在二樓，從臺爬下去，天很黑，一開始經常摔，但摔著摔著就練了，後來就沒再摔了。”南頌嘲弄地勾起，連翻窗都能從生疏到練，可想而知，時歡經曆了多次半夜驚醒。

    南頌徹底吃不下了，丟下甜品匙，喝了口茶惡心，再道，“跳下臺後，就爬上圍牆，離開溫家，怕遇到酒鬼或者壞人，所以不敢在大街上遊，一般都是找屋簷下坐著，等到天亮再回家。”

    江何深又想起溫沁那幅《牆頭上的》，果然，那畫的是時歡。

    “然後呢？”

    南頌看向窗外，現在才四點多，但因為烏雲頂，看起來是灰蒙蒙：“那天躲到我家的屋簷下，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

    “起初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在別人的屋簷下坐一晚上，上的服雖然有點兒髒，但不破，應該不是乞丐，後來才知道，服髒是因為翻牆，在別人的屋簷下坐一晚上，是因為家裏有個禽不如的父親，那個家裏的每個人都讓很痛苦。”

    再看回江何深，“是溫家大小姐，但回來得太‘晚’，溫家已經有一位大小姐了，就了多餘的人，不能用回‘溫稚歡’的名字，也不能告訴別人是誰，還因為溫隻這個占了份的人在學校欺負，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可笑。”

    所謂鳩占鵲巢，就是這個樣子。

    江何深放下已經涼的茶杯，突然站起，什麽都沒說，轉就走。

    南頌看著他大步走出餐廳，紅抿，發信息給時歡。

    “我已經照你說的做了。”

    ……

    “二爺，您去哪裏？”

    夏特助追上江何深，看到江何深連背影都帶著三分淩厲，自覺不妙，怕是要做什麽事。

    夏特助快步：“二爺，馬上要下雨了，您還是……”

    馴馬師將散步的馬兒趕回馬棚，馬隊和江何深而過，他的眉眼帶著一抹戾氣，邊走邊解開西裝紐扣，下來丟給夏特助，然後直接搶了走在最前麵的那匹馬的韁繩。

    馴馬師一驚：“江總，這是……”

    江何深利落地翻上馬。

    “駕！”

    馬兒噅律律起來，撒開蹄子飛奔，頓時間，其他馬兒也躁不安，馴馬師手忙腳，連忙吹哨子穩住其他馬兒的緒。

    夏特助不認為江何深此時此刻有心騎馬，瞇起眼睛，往遠一看，那邊好像還有人。

    是——溫尚傑！

    溫尚傑正跟書遛馬，看到江何深騎馬過來，主打招呼：“江總，我還以為隻有我這麽‘古怪’，大天的騎馬散步，原來你也跟我一樣啊，哈哈。”

    江何深抓了韁繩，目沉沉地看著他。

    溫尚傑穿著騎馬服，看起來頗為宇軒昂：“聽說昨天江太太不舒服，現在應該好多了吧？”

    江何深平心靜氣道：“溫總的興致看起來不錯，不如來跑一場吧。”

    溫尚傑欣然答應：“好啊，江總盡管使出本事，別看我年紀大就讓著我，我的馬也還不錯！”

    江何深角一哂：“來。”

    溫尚傑那句“不用讓著我”，其實隻是說著玩兒的，但他沒想到，江何深竟然是認真的：“駕——”

    黑馬直接從溫尚傑眼前到幾十米外！

    溫尚傑正想打趣說“江總這麽有競技神啊”，結果他下的馬也踢了踢，不等他控，馬就自己撒開蹄子，追著江何深狂奔去來！

    溫尚傑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急急抓韁繩：“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等一下！等等！！”

    ——江何深那匹是頭馬。

    所謂頭馬，就是馬群裏帶頭的那一匹，馴馬師為了方便管理馬群，都會養頭馬，這樣一來，每次要將馬群帶出散步或回馬棚，都隻需牽著頭馬就行。

    現在江何深縱馬疾馳，溫尚傑那匹自然也被帶起來，溫尚傑保養得再好也已經五十多歲，隨便跑跑還行，哪兒經得起這樣顛簸？

    他抓韁繩，想讓自己的馬慢下來停下來，但都沒功，強歡笑：“江總，咱們隻是跑著玩，不用這麽較真吧？”

    江何深沒理他，風從他的側臉刮過去都是鋒利如刀。

    溫尚傑全繃，在馬背上顛來倒去，岌岌可危：“江總……江總，行了行了，我服老，我服老，比不上你們年輕人，我們到這裏就夠了……啊！”

    江何深勒住韁繩，“籲”了一聲。

    因為他停得突然，溫尚傑那匹馬也“急剎車”，因為慣，直接將溫尚傑摔在草地上！

    他剛剛翻，還沒爬起來，突然被一道影覆蓋，溫尚傑猛地一下抬起頭！

    江何深勒住韁繩，馬蹄高高抬起，在溫尚傑的瞳孔裏放大——

    他驚恐至極，這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在馬蹄下了！

    千鈞一發之際，江何深將馬頭往旁邊一扯——馬兒改變方向，馬蹄準準地落在溫尚傑腦袋旁邊的草地上。

    濺起的泥土，全灑在溫尚傑的臉上。

    溫尚傑早就嚇得麵無人，狼狽不堪，頭發都是泥土，還在地上滾了一泥，回過神後，就是被戲耍的惱怒：“江何深你！”

    江何深還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睥睨，像在看一團惡心的垃圾：“尚世傑——這才是你的本名吧。”

    溫尚傑急促地氣：“……你、你想幹什麽？！”

    江何深不想幹什麽，就是要他知道：“溫鹿的爛攤子，恒安不想幫你們收拾了，和sph的合作，到此作廢——我說的。”

    這怎麽可以！溫尚傑喝道：“你這是出爾反爾，我們合同都簽了，江總，違約不太合適吧？！”

    空難之後，溫鹿注定要度過一個寒冬期，每一筆資金都計算得嚴合，sph的項目終止，就等於突然走一塊多米諾骨牌，會導致溫鹿全線套！

    “這點違約金恒安賠得起，”江何深在馬背上彎下腰，緩慢而冷峭地說，“不過，就憑現在的溫鹿，就算我給了你錢，我勸你也做好，‘首異’，或者，‘死無全’的準備。”

    明明說的是溫鹿，但溫尚傑卻聽出了對自己的警告——仿佛要首異和死無全的人是他！

    溫尚傑咬牙：“你敢！”

    江何深角沒有笑意地勾，一句廢話也沒有，調轉馬頭，策馬離開。

    溫尚傑的書這時候才跑過來扶起他：“溫總！溫總您沒事吧？！”

    溫尚傑一把將書推開，書跌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他。

    溫尚傑腳步踉蹌地站起來，氣得渾發抖。

    從他接管溫鹿開始，就沒有人敢對他不客氣——江何深，你好樣的！

    他要是不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就不是溫尚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