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拍了拍手上的塵沙,淡笑道:“二叔這副深義重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呢?族老們都不在,二叔還是收起你那一套,省點力氣待會兒再用,因為這次,我可能會與二叔耗上許久。”
喬嶽山狐疑地蹙了蹙眉:“囡囡你在胡說什麼?”
喬薇好笑地說道:“你老婆孩子冇告訴你我會上門麼?”
喬嶽山一頭霧水。
喬薇淡淡地看著他:“你們喬家對我做了什麼,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喬嶽山語重心長道:“當年的事,我也是不得已,你犯了大錯,按族規要被沉塘,我無奈纔出此下策,將你逐出了家門,隻有不是喬家人了,纔不必遵守喬家的家規。”
喬薇斂起了笑容,一瞬不瞬著他眼睛,正道:“家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平白冤,試問我爹孃若在,會怎麼做?是像你一樣,用最簡單的法子將我逐出家門?還是排除萬難,冒著得罪王府的危險查出真相,還我一個公道?
彆說什麼你是為了大局著想,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滿足你自己的私慾而已,既在族人眼裡做了好人,又剷除了大房的眼中釘,比起張開盆大口朝我咬過來的惡人,二叔你這種偽君子才更讓人噁心!我十四五歲的年紀,被全族人拋棄,你可有想過我要怎麼活下去?”
喬嶽山下被罵出來的火氣,道:“我給了你銀子,讓你好生安家的……”
喬薇冷笑:“是嗎?銀子呢?”
假山後,徐氏回了腦袋,當年丈夫讓給大喬氏的五千兩銀票,被吞了四千五百兩。
這個小賤人,不是失憶了嗎?怎麼好像又記起當年的事了?
喬薇當然不記得“自己”曾經拿走了多銀子,隻是看原主的生活狀況,如果真得到巨大的補償,怎麼也不至於落魄那樣。
“我給你五千兩。”喬嶽山說道。
喬薇淡淡一笑:“五千兩不過是我爹孃產的九牛一吧?若果真像你說的,你將我逐出家門是為了救我,你是個好人,是真心實意疼我,那為何不把我爹孃的產全部給我?讓我流落民間長達五年,食不果腹、顛沛流離,帶著一雙孩子,幾度幾死、病死,我但凡有個小莊子,都不至於過這樣!”
喬薇講了許多,然而喬嶽山隻記住了一句:“你……你有孩子了?”
喬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全家都知道了,怎麼,就你被矇在鼓裏呢?”
喬嶽山了拳頭,回過頭,一眼瞟到了投在地上的影子,轉三兩步走過去,一把將徐氏從假山後扯了出來:“你們究竟瞞了我什麼?!”
徐氏膽戰心驚地說道:“冇……冇什麼……老爺你彆聽胡說……就是……就是上門找茬的……”
“喲,二嬸這話講得好冇道理,說的我多想上門找茬一樣,不是被你們的,我何須再踏進這個噁心的地方?”喬薇過了門檻,小廝要攔,被隨手一抓,丟出了三米開外,喬嶽山與徐氏都看呆了。
喬薇道:“你們夫妻之間有什麼瞞,回去慢慢閒聊,我冇功夫與你們扯淡,我今天來,就是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二叔若是能自己做主,就爽快些,現在給我;若是不能,就去把族老們過來做個見證。”
徐氏拍開了丈夫的手,直起子,走到喬薇麵前,目越過喬薇,落在了大門外,除了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就是一個曾被辭退的大房奴才,那奴才記得,旺財,是大房的忠仆,曾替大房管賬,能耐與忠心都無可挑剔,難怪這小賤人知道了家產的事,想來是這老傢夥告訴的。
不過也隻是這老傢夥罷了,並冇有看見喬崢的影子,想來廖哥兒一棒,已經把喬崢打死了。
徐氏心裡頓時有了底氣,對喬薇道:“你已經是被逐出家門的千金,有什麼資格見族老?你爹是喬家人,他的產與你有什麼乾係?你娘嫁進我們喬家了,那就是喬家的媳婦!生是喬家人,死是喬家鬼,的東西,也與你冇有任何乾係!”
喬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見過不要臉的,冇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你們侵吞了我爹孃的產,還大言不慚地說與我冇有關係,我是我爹孃唯一的骨,他們的產與我冇有關係,難道還與你們這些庶出的弟弟弟妹有關係?”
徐氏厚著臉皮道:“那是自然!我們姓喬!”
喬薇的瓣浮現起一嘲弄:“好一個你們姓喬,我聽聞,在家從夫,夫死從子。”
徐氏不屑道:“虧你還知道,你娘又冇生下個兒子,你這不中用的兒犯下大錯早已不是喬家的一份子,你怎敢妄圖要回的東西?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休想從喬家拿走一個子兒!”
喬薇淡淡地笑道:“我不是喬家人了,那我爹是嗎?”
徐氏一怔。
喬薇轉頭對老秀才道:“先生,勞煩你把我爹請出來。”
喬嶽山懷疑自己聽錯。
徐氏張大。
二人不約而同地朝老秀纔看了過去,這輛馬車是特質的,優點就是車廂有個後門,拉下來是一個斜坡,恰巧夠椅通過。
老秀纔將椅推下馬車。
看到椅上的喬崢的一霎,喬嶽山與徐氏全都呆住了。
車伕從馬車底取了摺疊的木板,打開鋪在喬家大門口的臺階上,與老秀才合力將椅推了上去。
車伕又將木板鋪在了門檻上,讓椅過門檻。
老秀才推著椅在喬薇的旁站定,給喬嶽山與徐氏行了個不大不小的禮:“二老爺,二夫人,彆來無恙。”
喬嶽山與徐氏石化了……
宅子裡速來藏不住事,幾乎是喬崢前腳出現在恩伯府,後腳訊息便傳回了族裡,族老們全都震驚壞了,死了十幾年的人說回來就回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族老們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喬家。
喬家的老太太與三房、四房自然也聽說了訊息,孟氏與三夫人嚇得夠嗆,們第一反應與徐氏相同,都不覺得那是活人,而是喬崢的鬼魂。
他們不僅侵吞了喬崢與沈氏的產,還把他們唯一的兒逐出了家門,喬崢一定是生氣了,所以從地底下爬出來找他們算賬了……
三夫人大:“都怪二嫂!我當初就說彆做得那麼絕!非不聽!”
這決定可不是徐氏一個人做的,但三夫人不敢當著老太太的麵兒誹謗老太太的親生兒子,隻得全部推到了徐氏頭上。
孟氏冇接話,譚媽媽告老還鄉了,邊如今最得力的當屬薛媽媽:“雪琴,你快去花廳瞧瞧!是不是真的是喬崢死而複生了?”
“……是!”薛媽媽忍住通的惡寒,邁著小碎步去了。
花廳,喬嶽山與徐氏當仁不讓地坐在主位上,幾位族老依次坐在兩旁,喬崢的椅在大廳的中央,喬薇與老秀才伴在他側。
喬崢的容貌較之十五年前有了些許變化,鬢角早生華髮,眼神滄桑,頭上纏著一圈白的紗布,但還是能一眼認出他就是喬崢。
當著一群無知的老百姓,徐氏還能否認喬崢的份,可在那麼多看著喬崢長大的族老麵前,徐氏不敢隨意歪曲事實。
徐氏了帕子,不知用了多大的力纔沒讓自己當場失態。
喬薇的目掃過故作鎮定的喬氏,以及目瞪口呆的所有人:“大家可認出來了?”
眾人冇說話,但眼神,泄了答案。
七長老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喬崢怎麼變這樣了?”
六長老道:“喬崢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徐氏飛快地問道:“是啊,如果這真的是大哥,他為什麼不早些回來看我們?你該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容貌相似之人,糊弄我們吧?”
叮!
易千音按響了椅上的鈴,雙目如炬地看著徐氏,那憤怒的眼神,讓徐氏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喬薇解釋道:“我爹落水自救後,被困在了海上的一座孤島上,孤島荒無人煙,既冇有人出去,也冇有人進來,我爹曾嘗試作竹筏離開孤島,奈何風浪太大,冇有功,一直到前不久,一艘路過的商船被風浪打壞了桅桿,不得不停在孤島休憩,我父親才終於有機會跟著離開了孤島。”
“敢問是哪裡的商船?”五長老問。
喬薇答道:“是一艘洋船,他們不小心弄花了地圖,在海上迷了路,也多虧他們迷路,否則也不會差錯救了我父親。”
這艘洋船是真實的,擱淺孤島的事也不是杜撰的,船長是一位冥修認識的洋商,喬薇不怕喬家去查,因為這個謊,喬家無論如何都破不了。
“後來我父親上了岸,便立刻趕回京城,半路遇上了我,我們才父團聚了,至於你們問我父親是怎麼變這個樣子的,恐怕就要問問座上的二夫人了。”
喬薇說著,看向了主位上的徐氏。
徐氏的心裡一個咯噔:“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喬薇眼神冰冷:“我與我父親在靈芝堂附近行醫,你讓人毆打我與我父親,我父親被打中頭部,當場昏迷,事後雖救醒了,卻又氣中了風,就瞭如今這樣。”
“你胡說!”徐氏站起神來,“大家千萬不要信,是來奪回家產的,為了奪回家產,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汙衊我!挑唆我與喬家的關係!”
一聽是要奪回家產的,長老們的眼神變得微妙了。
喬嶽山一直保持著沉默,冇有說話。
這裡除了他以外,最後資格開口的便是大長老。
大長老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鬍:“私人恩怨先放在一邊,且來談談你父親的事,你被逐出家門了,與喬家冇有關係,喬家的家產,你彆想拿走,至於你父親,他還是喬家人,喬家會給他養老送終。”
喬薇就知道會是這樣,幸虧冇把親爹帶過來,否則即便昏迷不醒,也會在睡夢中活活氣死:“好一個養老送終!大長老莫不是忘了,我爹纔是喬家名正言順的家主!你們將我逐出家門,可有過問我爹的意見?”
大長老:“你爹當時……”
喬薇眸一厲:“當時是當時,現在他回來了,你們問問他,是否同意你們對我的驅逐令?!”
叮叮!
叮叮!
叮叮!
一聲是“是”,兩聲是“否”。
眾人聽著那清脆的叮叮聲,覺自己的心都了起來。
徐氏拽了拳頭道:“你爹是做過家主冇錯,但你二叔的家主之位也不是憑空長出來的,是諸位長老推選出來的!現任的家主是你二叔,不是你爹!”
喬薇走到諸位長老前,看向最末端的一位:“七長老,我聽聞十九年前,你親孃得了不治之癥,渾長滿紅瘡,每日疼痛難忍,如同千萬隻蜂蟄在自己上,你娘不了病痛的折磨,喝下砒霜,是誰把你娘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七長老張了張:“……是你父親。”
喬薇深深地看著他:“我父親治好了的砒霜之毒,又不嫌臟累,日夜為清理紅瘡,你們這些床前的孝子都做不到,我父親做到了。”
七長老汗地低下了頭。
喬薇又走到六長老前:“我聽聞十七年前,六長老帶小兒子回嶽父家探親,小兒子頑皮,不慎摔下山崖,大雪紛紛的晚上,是誰深百丈深淵,把你小兒子救上來的?”
“是……是……夫人。”
“哪位夫人?”
“大……大夫人!”
喬薇定定地說道:“我娘為了救你兒子,腰上拴著一條細繩,在深淵苦行數百米,全磕破,手傷深可見骨,可有這麼一回事?”
六長老額角冒出了冷汗:“……有。”
“你小兒子如今過得可好?”
“……好,好。”
“可我不好,我娘救了你兒子,你卻驅逐了兒。”喬薇淡淡地說完,六長老整個脊背都弓了下去。
喬薇掠過五長老,四長老,來到了三長老麵前。
三長老心慌意,扯了扯袖子:“我可不欠你爹孃什麼!”
喬薇淡道:“十八年前,你在賭坊欠下一筆鉅款,賭坊的人抓了你養在民間的外室,要把你外室賣進青樓,把你庶子賣給人牙子。”
三長老煞白著臉道:“我報了!是府找到他們的!不是你爹孃!”
喬薇冷笑:“不是憑著我爹孃的名頭,府會接你的案子?”
三長老心虛地低下了頭,當年去報,府確實不想理的,賭博又不是什麼彩事,願賭服輸,是他自己把小妾輸給人家的,怪得了誰?那時大房很皇帝與皇後的信重,他報出了二人的份,府才馬不停蹄地去辦了。
喬薇傷地看著眾人:“你們都了我爹孃多恩惠?他們一死,你們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們的東西瓜分殆儘,你們可真對得起我爹孃!”
叮!
叮!
易千音抖著手指,按響了椅上的鈴,一雙滿含滄桑的眼睛,失又憤怒地看著他們,七長老、六長老與三長老被看得無所遁形,隻覺渾的衫都被了似的,尷尬又窘迫。
喬薇看向一旁的二長老,語氣有了一和:“二長老,我父親曾經與我提過,你雖不在外行醫治病,但你在醫上的見地十分高明,他從你上學了不東西,一直非常地敬重你。”
二長老的眼眶微微一熱,向一旁的易千音:“老爺……”
易千音眼神複雜地叮了一聲。
二長老的淚水奪眶而出。
微風吹起喬薇的袍,袂翩飛,眉間一片颯爽英氣:“我父親的家主之位也是你們推選出來的,那時我祖父健在,你們都在我祖父床前答應過什麼?”
老爺,你放心地去吧,我們會好好地擁戴崢兒,誰敢覬覦崢兒的家主之位,我們絕不姑息!
大長老也有些坐不正了。
喬薇回到易千音的側:“我父親‘失蹤’多年,喬家不可群龍無首,我理解你們暫時選取一位家主的做法,不過如今我父親回來了,這家主之位是不是也該歸原主了?”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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