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喊著“刻字刻字”，紛紛用尖利的石頭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

裴紹生的耳朵被吵得嗡嗡響，幾乎聽不見一句完整的話，他快要被這些人的熱淹沒。

他是先去了們的宅子才來這里的，那些姑娘們文文靜靜，偶有幾個子跳的，也并不吵鬧。本以為今日代父親來送東西會很快結束回家，卻不想來了這全是男孩住的地方反而被纏住了。

只是這些年們雖然對他熱如火，卻始終在他邊保持著一段距離，小心翼翼地害怕著他。

裴紹生愿意跟他們一起玩，就是耳朵太遭罪。

眾人在墻上刻下了名字后才得以滿足，好像這樣，他們就當真將真摯的義永遠留住了一樣。

很快裴紹生又被別的房間的年喊走，他們每個人都想與小爺的名字共同留在墻上。

房中的人走空后迅速安靜下來，阿寸長了脖子張，聽著聲音都遠了，他才慢騰騰地爬下床榻，穿上鞋子去墻邊踮著腳看。

那里刻了很多字，阿寸又不識字，因此并不知道小爺的名字是哪一個。

小爺走后，很多人坐在院子里閑聊，阿寸不與他們，自己坐在偏遠的地方。

他聽見那些人相互爭論攀比，無非是“小爺今日與我說了話”“小爺記住我的名字”“小爺對我笑”之類的容。

到后面大家都爭累了，聊得盡興，說起以后。

阿寸聽了才知道，原來大家是不能一直住在這里的，等長大之后就要去參加科舉，或是另謀生路，總之這樣的好日子會有盡頭。

所有人都爭相發誓，說自己一定好好念書，將來出人頭地為裴家所用。

阿寸卻不這樣想。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小爺都沒再來此。

而阿寸的學識也沒什麼長進，依舊認字困難。

二

隔年六月，又是一日休沐。

裴紹生再次來到郊外的宅院中。

今日他換了一裝扮，卻也仍舊華麗金貴，腰間別著一長笛。

像上次一樣，許多人將他圍在中央，將兩層高的涼亭得滿滿當當，催促裴紹生用長笛吹一曲兒。

裴紹生不大會吹，出了歪歪扭扭的調子，自己也覺得不好聽，紅了耳朵。亭中其他人卻安安靜靜聽得認真，見他放下笛子就立馬爭先拍手稱贊。

阿寸站在涼亭下遠遠眺，見大家歡快地鬧起來，笑聲傳出老遠。

“你怎麼不上去看看，跟小爺說兩句話？”三游上他的肩膀，晃了兩下。

阿寸抿了抿，沉默不語，黑黝黝的眸子如一汪平靜湖水。

見他不答，三游又道：“是不是很羨慕？”

阿寸緩緩開口，將兩個字咬在齒間，“羨慕……”

“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呢，生來就是天潢貴胄，投了個好胎。”三游嘆道：“有些人，出生便是螻蟻，活不長。小爺與我們不同，羨慕也沒用。”

阿寸抬頭，繼續朝涼亭張。

此時不知是裴紹生被撞到了還是自己沒抓，笛子了手，一下摔在涼亭的石欄上應聲折斷，摔下涼亭。

所有人嚇了個半死，急忙尋找，忙活半天卻只找到了其中一半，恰逢裴延文又派人來喚他回家。

裴紹生不敢將他摔壞了父親送的生辰禮一事讓父親知道，只得沖大家擺擺手，把半截笛子藏起來，自己與下人一同離去。

他離開后，其他孩子圍著涼亭還找了許久，三游也興致加其中，直到天將暮才憾離開。

沒人知道那半支笛子掉去了哪里，只有阿寸看見了。

天黑之后，大部分人都熄燈休息，阿寸悄悄去了池塘邊，特地將子和鞋子都了后下水，慢吞吞地沿著池塘的淺灘。

即便是六月酷暑天，夜之后池水也是冰涼刺骨的，阿寸凍得牙關打戰，俯去找時怕打了裳，干脆，整個子浸泡其中。

他年時差點掉進河里淹死，從而學會了鳧水，于是憋著一口氣如此上下，耗了半宿的工夫才到那半截笛子。

阿寸一邊甩著上的水一邊爬上岸，洗干凈了子后才抱起裳走回去。

后半夜他就發了高熱，一直撐到天亮，有人來喊他時才發現他燒得渾滾燙，喊來了夫子帶他看病。

阿寸這麼一病就蔫了整整五天，直到小爺再次來到宅中。

裴紹生這回是跑來的，多帶了兩個下人在涼亭附近尋找，恨不得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尋。

很快宅中的其他年也加其中，涼亭下圍滿了人，阿寸想上前都不進去。

直到裴紹生找累了，毫無顧忌地在石階坐下，手掌托著兩腮，一臉的失落難過。

眾人圍在邊上安他，也有人出一些不著調的主意，裴紹生始終沒有應聲。

此時阿寸終于找到上前的機會，越過人群到了裴紹生的跟前，說道：“小爺，你的笛子在我這里。”

裴紹生眼睛一亮，當即站起。

他只比阿寸大一歲，量卻高出了一個頭，一的錦繡袍與著樸素形瘦弱的阿寸形鮮明對比。

“在何？”裴紹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滿臉希冀。

阿寸說：“我可以還給小爺，但小爺要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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