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蘅挨著高墻走,影被照在上面,顯得小小的。盯著瞧,覺得像是皮影戲,于是學著皮影揮手臂。
正自己玩著時,紀云蘅忽然看見墻上多了個影子,便趕忙回頭去看,就見一個著深藍服的老者正緩步靠近。
那老者瞧著約莫有五六十歲,蓄了花白的胡子,量并不算高,但態要顯得更年輕一些。他應是常年居高位,這樣走來時渾由而外散發著一種氣勢,又長了一雙看起來十分和藹的眼睛,正笑著看紀云蘅。
紀云蘅沒見過此人,不明白他為何向自己走來,下意識有些戒備。
但是這周圍都是軍守衛,又是在皇帝的行宮里,哪有什麼人能夠膽大包天到白日行兇呢?再說紀云蘅老老實實的,在行宮里又沒惹過什麼禍,不至于有仇敵。
想到此,紀云蘅的姿態和了一些,主開口問道:“老先生,你是找我?”
那老者走到幾步遠的距離停下,笑地對紀云蘅道:“你便是裴寒松的外孫?”
紀云蘅點了點頭,再次仔細打量他。這人看起來年紀很大了,應當是朝中老臣,如此一來他認識的外祖父也是正常的。
接著就聽那老者道:“確實像,我老遠瞧見你,就覺得你與寒松神似。”
紀云蘅一腦門疑,直白道:“可是方才我背對著你。”
若是別人說與外公的面容長得像,可以理解,畢竟在同一顆位置都有一顆小痣。但是背影像就不太對了吧?再這麼說也是個子,難道說從背面看上去很像個男子嗎?
紀云蘅如此想著,便也如此問了,“老先生能看出來我是子嗎?”
那老者輕咳一聲,掩了掩尷尬,“這是自然,老夫還沒兩眼昏花到那個地步。”
紀云蘅問:“先生是何人?”
“我與你外公是舊識,你娘年那會兒,我還去送過周歲禮。”那老者道:“鄙人姓孫。”
紀云蘅再怎麼笨,這會兒也該明白了,能夠出現在這里,還與外公相識,且還姓孫。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孫相。
原本已經和的姿態在瞬間又繃起來,紀云蘅豎起戒備的眼睛,“可是當朝丞相?”
孫齊錚笑道:“正是。看來老夫也不算籍籍無名。”
不知為何,紀云蘅聽到這句話竟然有點想笑,回道:“孫大人太過自謙,這大街小巷無不是對孫相的贊譽,怎會有籍籍無名之談?”
孫齊錚道:“名聲與錢財,不過都是外之,老夫所做不是為了那些名,而是想為天下百姓謀一條生路罷了。”
紀云蘅凝眸看著他,想從他臉上那些細微的神中窺見一虛偽。可孫齊錚裝模作樣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滿臉的誠懇,看不出半點虛假。
見紀云蘅沉默不說話,孫齊錚又道:“老夫生于農戶之家,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屬實不易,因此分外珍惜在朝為的日子,便是還有一口氣,就要為天下出一份力。瞧著紀姑娘的模樣,似乎對老夫有些誤解。”
“沒有誤解。”紀云蘅的眼眸沉靜,慢聲道:“我從不偏信他人所言,只以眼見為真。”
孫齊錚微笑著搖搖頭,“是真,但不一定是對。倘若你的眼睛與世人不同,看到的東西自然就不為世人所認可。你們先前的那些小作,老夫也都知道,如今我已經老了,沒力再與你們這些小的糾纏,只是今日恰巧在此瞧見你,看在你是裴寒松外孫的份上,教你一二。”
“人在年輕時,總喜歡嘗試以卵擊石,只有將自己碎了,才會明白山石的堅固。”孫齊錚的面容仍舊溫親和,輕聲細語,像極了一個長輩慈地教育孩子的模樣,“你母親那條命,是我當初了惻之心才留下的,如此說來你今日合該拜謝我讓你有出世的機會。我也是你的恩人,為何要恩將仇報呢?當年裴氏的結果是誰也不想看見的,可鐵證面前,誰能為裴氏辯駁一句?而今你上洗凈了裴氏當年的罪濁,日后該好好生活才是。”
他說話時語氣輕慢,臉上雖帶著笑容,卻好似藏著洶涌的殺意,遠不如面上表現得那麼游刃有余。
說得越多,孫齊錚所的破綻就越多。紀云蘅從他的眉眼中窺得他此刻的緒,恍然明白,孫相并不是沒有力再與他們糾纏,而是他已經被得沒有其他退路了。許君赫在泠州九死一生。周刺史,鄭尚書相繼落馬,手握證據的孫家被滅滿門。孫齊錚是被一步步折斷了左膀右臂,而今他在泠州,已是孤立無援。
紀云蘅低了下頭,再抬起來時,臉上也帶著微笑,說:“孫相,你說錯了。當年惻之心的,并不是你,而是皇上。你恨不得將裴家人殺殺盡,那最后一刀沒能落到我娘的頭上,概因皇上仁心,終究給裴家留了一線生機,也給了世人一個看到你真面目的機會。”
“云蘅不是‘卵’,孫相也不是‘石’,所以相撞后究竟是誰會碎現在也不得而知。不過云蘅有一句話想對孫相說。”的眼睛在這一瞬變得有了攻擊,如此溫和漂亮的眼睛,鍍上一層鋒利后,變得無比明亮璀璨,“所有裴家人都會化作最后一縷東風,讓這把火燒得全天下人都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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