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店里的客人多,紀云蘅也沒有多問,與邵生坐在邊上一人要了一碗豆花慢慢吃著。
等楚晴忙過了那一陣,不再有客人進之后,就關了門拉著紀云蘅閑聊。
較之從前,楚晴看起來憔悴很多,但眼睛里總是盤旋的迷茫散去了,只剩下清明。
“晴姨,鄭褚歸是你毒死的嗎?”紀云蘅問。
楚晴沉片刻,而后點了點頭,說道:“我臨走是花了不銀兩賄賂了衙役,扮作給他送飯的人,在他的飯菜里下了毒,親眼看著他死的。我知道這給太孫殿下添了不麻煩,但我心中太狠,不為鈺鈺報仇,我此生難安。”
紀云蘅倒沒有說什麼“不應該”之類的話,只問道:“晴姨為何還要回來?”
“走前我給太孫殿下惹了麻煩,自然是回來將功補過。”楚晴彎著眼笑道,像是玩笑似的,“我雖不知道皇太孫在忙活什麼事,但我學了醫毒半生,總有些用,是以回來找你們,希能盡綿薄之力。”
紀云蘅的腦袋又開始轉。晴姨能去做什麼呢?醫高明,用毒又十分厲害,或許可以故技重施,把孫相給毒死。
可人要是這麼輕易死了,那些真相還如何大白?孫相必須活著,至在裴氏的冤屈沒有洗盡前,在他的罪行沒有公諸于世前,他還不能死。
紀云蘅心沉重,變得比平日更寡言,沉默地吃著豆花不說話。
邵生時不時抬眼看,見繃著一張小臉,玩笑道:“紀大人這是又在心什麼民生呢?”
紀云蘅低著頭不說話,過了會兒,忽而抬起頭,“邵生哥,我想明白了。”
邵生一愣,“想明白什麼?”
紀云蘅捧著碗,將最后一口喝盡,了說:“何為東風。”
邵生也沒想到,紀云蘅還有打啞謎的一日。平日里去理解別人的話都要費很大工夫,終于有一日讓學會了,對邵生說了這句高深莫測的話之后,就閉口不言,任憑他如何問也不再說話。
告別楚晴后,兩人回到集市,一同坐了馬車回到行宮。
先前許君赫命人給邵生騰出的寢殿仍舊沒,皇帝也沒有過問這些小事。只是回去后邵生見到行宮里那麼大的陣仗,還是嚇了一跳,與紀云蘅挨著走。等他鉆回了自己的住后,就整個在里面,不敢再出來。
紀云蘅回寢宮等了幾個時辰,待傍晚時分許君赫才回來。
西邊的天際出現大片的火燒云,將云朵染上絢麗的,像是盛放的火花,映得天地都是耀眼的紅。
蒼穹萬丈,便是立在山頂,也覺得天空無比遙遠。
許君赫披了一霞回來,進來就看見紀云蘅坐在院中,揚著腦袋往天上看,模樣呆傻。
他邊抿出一抹笑,輕步走上前,原本想嚇唬一下,卻不料像是聽到了靜般看過來。
紀云蘅等了許久,見到他就立即站起,面帶喜,“良學,你回來了?”
許君赫對這反應極為用,矜持地反問,“在等我?”
“嗯。”紀云蘅點頭,“等你許久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許君赫仔細觀察的神,想要以此揣測心中所想。就見紀云蘅眸沉沉,似乎是一副極其鄭重認真的模樣,于是到不妙,心道這或許是要說對他不大好的話。
“我有點累了,有什麼話日后再說吧。”許君赫撇過頭,抬步要走,卻不想一下就被紀云蘅出手臂攔住。
“就幾句話,良學聽一下好嗎?”紀云蘅仰著頭對他道,表現得很堅持。
許君赫心中警鈴大響,明知自己不該在這時候妥協,卻還是著澄澈漂亮的眼睛道:“你說。”
紀云蘅像是思考了很久才下的決定,緩聲道:“昨夜皇上曾對我說還欠一場東風,我今日就一直在想,究竟什麼才是東風。”
漫天的紅霞映在紀云蘅姣好的臉龐和烏黑的眼眸中,似乎從那個膽小怯弱的人變得無畏,“是我。我可以為這場東風。”
許君赫的笑意已經沉下去,尚是平靜的模樣,“這就是你思考的結果?”
紀云蘅點頭。
許君赫問:“你想怎麼做?”
“他們想殺我,也想銷毀當年的證據。只要證據在我手中,且讓他以為我邊沒有保護……”
“不行。”沒等紀云蘅說完,許君赫就冷聲打斷,眼中有了怒火,“你想以犯險?”
紀云蘅察覺到他的怒意,也有些著急,解釋道:“只有我是最合適的,我是裴家的最后一人,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在世人面前為裴氏喊冤之人。”
“遠遠不夠,紀云蘅。不是你站出來說裴家當年蒙冤屈,世人就會相信。除非你在喊完冤之后一頭撞死在世人面前,以命為代價,如此才可搖民心。”許君赫抓住的雙肩,向湊近,“你敢嗎?”
紀云蘅被他嚇住,面滿是驚慌,話仿佛是口而出,“若是為了裴氏,我自當如此。”
一句話卻是將許君赫的怒火徹底點燃,他拽著紀云蘅的手腕大步往寢宮里走,一路將拉得踉踉蹌蹌,拽到了偏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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