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吝嗇的人,只是那梅花糕本是想買給許君赫吃的。
他現在瞎了眼,每日喝藥都那麼痛苦,紀云蘅在路邊看見了什麼,就想給他帶點上山,能讓他開懷一些。
誰知昨日許君赫吃了一口那梅花糕之后直接翻臉不認人,不僅說難吃,還讓宮人將碟子端走,分發給門口的太監一人一塊。
紀云蘅問他為何,許君赫只拉著臉,惡狠狠道:“梅花糕這種東西日后不準出現在行宮里。”
“許是他不吃吧,所以我去買了包子來。”紀云蘅說。
施英聽后,這麼一琢磨,就覺得不對勁。
若真是不吃的東西,斷然不會第一句說好吃的,想來還有別的緣故,才惹了那晴不定的小殿下生氣。
他道:“奴才覺著,未必是梅花糕的問題。”
紀云蘅歪著頭問:“那是什麼原因?”
施英并不深問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實則紀云蘅能站在這里,自由地進出他的寢宮,許君赫的態度就已經很明顯了。
“紀姑娘你聽奴才一言。”施英朝紀云蘅走近一步,低了聲音小聲說:“過會兒小殿下醒了,你進去后若是小殿下還在生氣,你就跟他說你天還沒亮就起來,頂著寒風下山去,等了許久就只為將這剛出籠的新鮮包子帶給小殿下吃。”
“如此,不管這包子味道如何,小殿下都一定吃。”
“當真麼?”紀云蘅問。
施英拍著脯保證,“十十。”
紀云蘅將他所說的話想了想,覺得也不算是夸大。
的確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為了買包子特地早起了些時候,只不過下山是坐著馬車,并沒有頂著寒風,等包子鋪開門也不過是站了一會兒,并未等太久。
紀云蘅習慣早起,喜歡在天還沒有大亮,街上人還不是很多的時候去做自己的事,算不得辛苦。
可熱騰騰的包子買回來就是,過程重要嗎?
紀云蘅站在院中思考,施英則在一旁繼續舒展腰,沒過多久寢殿里出來個太監,將門口的人都喚進去伺候,是許君赫醒了。
待宮人給他洗漱更后,施英跟在紀云蘅后,進了寢殿。
房中飄著清幽的淡香,紗帳起來掛著,屋里的炭火燒得足,暖洋洋的。
許君赫冠整潔,許是剛睡醒的原因眉眼中還帶著濃濃的倦意,眼眸半斂,看起來沒什麼神。
施英心說不太妙,怎麼小殿下看起來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沒睡好的許君赫可是會發脾氣的,像個炮仗一樣不好對付,若是當真在紀云蘅面前發怒使得兩人有了隔閡,那就壞事了。
寢殿里其他宮人也是有眼的,這會兒都老老實實地站著不語,四周保持著寂靜。
施英上去便先行了個禮,“殿下。”
許君赫擺了下手,沒有說話。
片刻的寂靜過后,他才開口,“紀云蘅,來了為何不說話?”
紀云蘅就站在施英的邊上,看著許君赫被照亮的側臉,還有那一雙視線落在虛的眼睛,“良學怎麼知道我在?”
“我聽見你的腳步聲。”
許君赫下意識解釋,說完后才覺得自己快,于是把臉繃起來。
昨日紀云蘅一句“邵生哥哥也覺得好吃”把他氣得大半宿睡不著。
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那個什麼邵生哥哥覺得好吃,才順便帶了一份給他吃?!
他堂堂一個皇太孫——好,暫且不提份。
就說他先前頂著六月的烈,在紀云蘅那小破院里翻進翻出,修房頂摘花,教訓那些欺負的人,竟然比不上一個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人,不過是教畫了兩筆,就一口一個邵生哥哥。
先前在蘇漪的面前,紀云蘅還生疏地喊他太孫殿下。
簡直越想越氣,許君赫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將紀云蘅打了一個小白眼狼。
“那良學真是厲害,憑腳步聲就能認出我。”紀云蘅真心實意地夸贊道。
許君赫輕哼一聲,“這算什麼,左右我現在也瞎了,也就耳朵能聽點靜,又教不了你作畫,比不得你那邵生哥哥。”
施英:“?”
他一個疑的目投向紀云蘅,似在詢問這“邵生哥哥”是什麼人。
“邵生哥哥雖然作畫厲害,但他沒有良學這麼厲害的耳朵呢。”紀云蘅中肯地評價,而后問道:“良學在生氣嗎?”
“我沒有。”許君赫臭著個臉,角沉著,就差把“不爽”二字寫在腦門上。
紀云蘅又是個實心眼的,大松一口氣,說道:“沒有就好。”
許君赫的臉這下拉得更長,閉口不言。
施英站在邊上看著,不過短短兩三句話的工夫,兩人的氣氛就僵這樣,他了一下腦門,而后笑著道:“小殿下,你剛起來該用早膳了。”
“飽了。”許君赫道。
一肚子氣,還吃什麼吃。
“可別呀,那不就浪費了紀姑娘一大早特地下山給小殿下買的包子嗎?”施英故意揚高了聲音。
許君赫一聽果然沉默,眉眼間似乎有所松,繃的角緩緩拉平,臉撇向紀云蘅,“你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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