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后面時,聲音慢慢落了下去,更像是喃喃自語。
紀云蘅這才覺得許君赫的問話似乎有點多了,而且像是逮著邵生問一樣,便反問道:“良學與邵生哥哥是舊相識嗎?”
許君赫語氣都不太好了,“我怎麼可能會認識你的邵生哥哥,我又不是泠州人。”
“也是,你是尊貴的皇太孫,哪里會認識他。”紀云蘅道。
是真心實意地說這話,但是落在許君赫的耳朵里,卻充滿了怪氣的意味。
“你……”許君赫憋了暗火,找到地方撒氣了,語氣稍重,“日后不準說這種話。”
“什麼話。”
“就是尊貴的皇太孫之類的混賬話。”許君赫盯著柱子生氣,“我在你面前何時拿起過皇太孫的架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紀云蘅笑著哄他,“我這是跟別人學的,良學要是不聽,日后我就不說了。”
端著碟子來到許君赫跟前,輕緩著聲音說:“這是我排隊給你買的梅花糕,在京城吃不到的,你嘗嘗嗎?”
是聽著紀云蘅輕聲細語的聲音,許君赫的氣就攢不起來,剛拉下去的臉又慢慢轉晴,“你排隊給我買的?多長的隊,排了多久?”
紀云蘅沒留心,估著說:“一刻鐘左右吧,為了不讓梅花糕在路上涼了,我揣在懷里帶回來的呢。”
這話就像是邀功一樣,哄得許君赫立馬開心起來,“讓我嘗嘗。”
紀云蘅夾了一塊給他。
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糕點里用的梅花新鮮得像是剛從枝頭上摘下來一樣,一口就滿口芬芳。
香的糯米帶著些許甜味兒,在齒間溢出,每一粒米都帶著溫度。
是來自紀云蘅上的溫度。
“好吃嗎?”紀云蘅仰臉看著他,滿眼期待。
他抿了抿泛著甜意的,低聲道:“好吃。”
“是吧。”紀云蘅笑道:“邵生哥哥也說好吃呢。”
第51章
泠州向來是個熱鬧之地。
即便是到了冬日天黑得早,寒風也刮骨,但人們還是在路邊支起一盞盞長燈,開啟夜市。
此地不比皇城,沒有宵,夜后街道上也有不人來往。
偏于郊野之地則就顯得無比寂靜了。
沒有點燈的地方一片漆黑,杜巖裹著厚厚的氅提著一盞燈,在寒風中搖晃著。
他行事謹慎小心,每回來此都是讓馬車遠遠地停下,然后自己走過來。
這一段路走來,手腳幾乎都凍得僵,看見前面約有了亮,這才稍稍加快了腳步。
那是一座較為破舊的宅子了,似乎很多年沒人住,宅子外沒點燈,倒是院里亮了幾盞。
杜巖走進去,守在院中的侍衛瞧見了他,都沒彈。
杜巖在心中暗罵。
先前這些個下人看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地迎著,噓寒問暖地伺候。現在跟了位高權重的主子,就眼比天高,瞧不起人。
沒人招呼,杜巖冷著臉進了屋,撲面而來一暖洋洋的氣息。
屋中早就點上了暖爐,程子墨正一邊看話本一邊嗑瓜子,愜意地躺在躺椅上,兩疊,晃晃悠悠。
“你怎麼還在這里?”杜巖將大氅下來,隨手掛在椅背上。
這會兒程子墨才像是發現進來人了一樣,將手中的話本往下一放,訝然道:“喲杜爺,怎麼這個時辰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你走過來費不工夫吧?”
他這是知道杜巖每回都特地走過來,暗地里笑他膽小。
杜巖聽得出來,臉上的面自然就變得難看起來,但思及今日來是為了正事,咽下了氣道:“遲大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我若是知道,還用一直守在這?”程子墨又躺回去,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你倒是悠閑。”杜巖于桌邊坐下,角挑著冷笑,“大難臨頭了都還不知道。”
程子墨一聽,好奇地向他看,“好端端的,怎麼又大難臨頭了?”
“好端端?”杜巖沉聲道:“前些日子北郊染織坊大火,所有工人全部喪生無一生還,其中還牽扯了皇太孫……”
“這事兒我知道啊,那些被燒死的工人家屬一直在衙門門口哭鬧呢,一連好些日子都沒消停。”程子墨道。
他居住在北城區,每回出門都可以從衙門路過,回回都能看見不人拉著白幡在衙門前跪著痛哭。
大火里死了兩百多人,等同毀了兩百多個家庭,臨近年底發生這種事,無疑是天大的悲劇。
新上任的刺史顯然理不了這些事,是染織坊為何突然起火一事他都尚未查清楚,更遑論在頭上的還有皇太孫被害之事。
這來來回回的力一下就讓刺史病倒了,連著幾日都爬不起來。
“誰知道這天干燥的怎麼回事,染織坊還能起了大火,偏偏皇太孫還在那里。”程子墨翻著話本道:“這與你我又有什麼干系?總不能是你去放的火吧?”
杜巖道:“染織坊怎麼著火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把火,將鄭大人從京城燒到了泠州,昨日抵達。”
杜巖說完沒接下文,程子墨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繼續說,就罵道:“所以我才最煩跟你們這些讀書人流,彎彎繞繞,說個七八句都說不到點子上,究竟是什麼事,非要我一句一句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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