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并未清醒，但本能想要告訴他。

“哥……”許織夏當即回，手探了個空，邊無人躺著。

迷茫片刻，意識到他今早的航班。

許織夏過邊柜的手機，想給他打一通電話，屏幕一亮，先彈出幾分鐘前，來自他的消息。

【周楚今，睡過我了，就不許再跟其他小男生好了，老實等哥哥回來】

沒一個字是著調的。

許織夏臊著臉，心惱嗔他，但邊不爭氣地揚起笑痕。

向窗，外面天大亮。

棠里鎮水岸邊的電影，青的雪夜，臘月的冬釀酒……這些都存在過。

而修齊書院門口，那條昏黃的街巷，是否真實遇見過那個年，許織夏記不清楚。

當時太小了，又被酒迷糊住。

頭緒如墮云霧中。

那一整天，許織夏都有些恍神，一直想著這個虛實難辨的夢。

這幾日明廷在國外出差，晚餐只有許織夏和周清梧兩個人。

周清梧盛了碗湯，端到許織夏面前，聲：“寶寶怎麼了，心神不寧的，糾結工作的事？”

許織夏低著臉，筷子尖著米飯。

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每一個夢，都有它的意義，那是夢者的潛意識活，或，或引自深刻的記憶。

可忘卻了。

但如果只是空虛的夢境，它又好真實。

“小姨……”許織夏思索著，抬起臉：“哥哥的哥哥，有回過杭市嗎？”

只知節，不知細節。

想試著尋找蛛馬跡。

這一問令人意外，周清梧失語寸刻，問道：“淮崇？”

許織夏咬著筷子，點點頭。

周清梧就此明白到，可能已聽說了紀淮周背后那樁樁件件的家事。

倒也是理中的。

盡管周清梧始終都知曉部分實，過去多年，也只當云煙，從不曾提及，但總歸四年前，紀淮周的份就沒再瞞住。

周清梧陷回憶，瑣碎的流年往事，重新涌上心頭：“阿玦和淮崇，小時候是在杭市的，和我們一起住在老宅子里，不過五歲就跟著他們媽媽去港區了。”

“后來到中學，淮崇被接回紀家，我姐姐也病逝了，阿玦才回的杭市。”

許織夏眼波微漾，若有所思：“是小姨到兒院接我那時候？”

周清梧輕笑，上的發，了：“是啊，沒差多時間。”

鼻腔隨即泛出幾酸。

昔日，年的趴在圣約羅課室，那扇圍在紅磚墻里的窗前，耀眼暈下，和倚在吉野櫻樹下的年，對視上的那一眼，仿佛看見了自己生命的脈絡。

遇著心眼好的，跟他回家，渡的苦。

一渡經年，原來最初一無所有的不止是，遇見他之時，他剛失去了母親，決裂了自己的哥哥。

他亦如荒野，卻不得而知。

許織夏緒織，聽見周清梧一聲輕嘆：“不過淮崇沒再回來過，也回不來了。”

大家族關系盤錯節，過于冗雜，周清梧無從深知，原因未詳，本淮崇的心臟病就不可控制，只是唏噓結果。

得到明確的回答，許織夏斂下眼睫。

或許真的只是一場烏有的夢。

周清梧撇開沉重的話題，夾了塊魚到許織夏碗里：“他們兄弟倆，子一點兒不像，淮崇打小就斯文，阿玦倒是隨他媽媽，恣意得很。”

憶起某事，周清梧笑了：“時抓周，淮崇抓了張阿玦的照片，阿玦呢，抓的是塊稀有品質的銀曜石，剛抓到就摔了兩段。”

“老人說，那是佛祖幫他擋過了一劫，為了討個吉利，用玨字給他起了小名，雙玉那個‘玨’，現在的‘玦’字，是他自己后來改的。”

二玉相合，完無缺，為玨。

環玉殘損，帶有缺口，為玦。

許織夏一眨不眨，聽得忘我。

被那人凍結其中的，屬于紀淮周的那部分過往，又在面前慢慢融化了些。

有幾敏銳的神經在那時活躍，許織夏鬼使神差問了句：“那兩段銀曜石去哪兒了？”

“他們媽媽找工匠雕刻了面紋樣，寓意神寄托，一段做了對耳骨夾，不常見你哥哥戴了。”

“另一段阿玦送給了淮崇……”

可能是時間久遠，周清梧不是很確定。

在忖想沉的幾秒，許織夏呼吸不由放慢。

“——好像是做一只骨戒了。”

夢里夢外景錯，恍惚有虛影，在許織夏眼前晃過來，過去。

是一只墜在銀鏈子上的面骨戒。

許織夏雙眼睜圓，心臟在剎那間，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地震。

夢中的骨戒，紀淮崇的骨戒，當真存在。

……

棠里鎮景區開放至夜晚十點，水鄉古鎮的夜景比白日更迷人，了夜依舊高峰，旅客如，間間商鋪燈火通明，一只只搖櫓船載客夜游，波開的水面像鋪著層皺的金箔紙。

一道小的軀又慌又急，陷在黑的熙攘當中，空氣稀薄，艱難往前。

江南的春夏季，說落雨就落雨。

雨滴，攪了人群，旅客四下疏散，似一地沙子突然被風刮開。

許織夏終于得以呼吸新鮮的氣，但一口氣都沒先上一，就不休止地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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