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識愁滋味,上層樓。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秦雲平總念叨這首詞,尤其是在自家小妹妹錦棠麵前。
隻因錦棠的名,便做“莫愁”,那還是蘇姨娘給取的,希一生無愁。
是以每每當錦棠心不好時,秦雲平就會背著手,在錦棠麵前搖頭晃腦的念出這段詞,而後故意湊到麵前,笑嘻嘻地問:“莫愁,你在愁什麽呢?”
錦棠往往是看了秦雲平一眼,而後轉過臉去。
按理說,真當沒什麽可愁的。
是先帝諭旨親封的郡主,哥哥承襲父親的爵位,為寧王。的嫡母胡湘兒,在新帝繼任後,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與的生母蘇喬一樣的疼。
而的幾個舅舅,個個實力不凡。這位小郡主,自小便被一堆人捧著寵著,可謂是無憂無慮。
隻不過小孩嘛,總會有些心事。
今日這事,到底也不算什麽大事,可以說是很小很小。
今兒是秦雲平及冠的日子,及冠,不僅僅意味著秦雲平人了,更意味著,從今日起,他便是真正的寧王。
雖暫且無實權,可竟這一爵位,其榮耀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朝中大臣,便是再有實權,見了他,也得尊尊敬敬的,喚一聲寧王。
也就是這一天,有人扔了個蟲子在麵前。
那人或許是沒有惡意,或許隻是開個玩笑,可錦棠被嚇哭了。
沒錯,怕蟲。
在還年的時候,父親便戰死沙場。後來不知從哪來了一些傳言,說秦長淮是被蠱蟲所害。
小小的孩子不明白什麽是蠱蟲,隻聽懂了那是一隻蟲子。
父親是被蟲子害死的。
那幾個夜晚,錦棠晚晚都在做噩夢。夢見調皮扔進秦長淮後頸的一隻蟲子,一口、一口的,將他吃得幹幹淨淨。
錦棠也不知被嚇壞了多次,偏偏娘親不在邊。
母親說,娘親心不好,隻是出去散散心。
可錦棠就是固執的認為,娘親是生氣了,氣的惡作劇,怪害死了父親。
娘親不要了。
又害怕又難過的錦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周遭伺候的丫頭婆子們見小郡主一日日的消瘦下來,都是著急不已,變著花樣的哄開心。
這個找來了變戲法的,那個帶去放風箏。
後來在池邊看魚的時候,錦棠因為力不支,栽倒下去。
做了個噩夢,夢見娘親站在前方,冷冷地著。
想要跑過去,讓娘親抱抱,可剛跑了幾步,一隻大蟲子忽然出現,一口把娘親吞進了肚子裏。
被嚇醒了,把夢境當真實,以為娘親和父親一樣,被蟲子咬死了,被害死了。任憑旁邊人怎麽解釋,也不相信。
還好還好,娘親沒出事。
趕了過來,將錦棠抱在懷中,聲哄著,就像以前一樣。
後來,錦棠將自己做的事悉數說了。
盡管蘇喬告訴,秦長淮沒被蟲咬,秦長淮的死與無關。
可還是怕蟲,因為記得,虞姨娘是被蟲子咬過了的。
然後虞姨娘死了。
便是為了這個,對蟲子有著深深的恐懼。
秦雲平最調皮的時候,也沒拿蟲子來嚇唬過,因為整個王府都知道,小郡主怕蟲,怕得要死。
所以那隻蟲突然砸到臉上時,哭了,哭得驚天地,哭得正在行及冠禮的秦雲平都被驚,大步走了過來,皺著眉問周圍人出了什麽事。
“禮至一半,你出來做什麽?也不怕太妃罵你。”蘇喬走了過來,笑著喚他,“趕去吧,這有姨娘呢。”
秦雲平雖還不放心,可看著姨娘和姐姐都來了,深知今日的事不能出錯,便趕忙回去了。
蟲子被趕走之後,錦棠倒是很快就不哭了,可這事讓一直耿耿於懷。直到晚上賓客們都散了,還是悶悶不樂。
已了寧王的秦雲平背著手,口中念著那段詞,又出現在錦棠麵前,末了還不忘問一句:“莫愁,你在愁什麽呢?”
錦棠偏過頭去,其實不是為了蟲子而介懷,而是為了......今日是秦雲平及冠的日子,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卻差點被毀了。
差點毀了自己哥哥的及冠禮......這讓怎麽開心得起來。
“他也不是故意的,是那隻蟲飛到了他邊,他隻是隨手一揮,剛好揮到了你臉上而已。你若真的氣惱......我他來給你打一頓出出氣,如何?”秦雲平坐到妹妹邊,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盒子:“給。”
“賠禮?”錦棠沒接。
“是我買來給你的,早晨便想給你了,偏事太多,這會兒才得空。”秦雲平笑道,錦棠拿過盒子,忍不住嘟囔了一聲:“分明是你的生辰,該我送禮才是,你送什麽......”
“你也不是沒送啊,那腰帶做得極好。”
“那是!”錦棠挑眉,“我做的東西,可是連嫻儀姐姐都說好的。”
“姐姐說好,自然是好的......不生氣了吧?”秦雲平道,卻看自家小妹妹耷拉了眉眼。
“今兒......你失了麵了。”
“何曾失了麵,你不知有多人問我你可否婚配。就在剛才,還有人纏著我跟你說呢。”秦雲平道,錦棠麵上一紅:“哥哥又哄我,再這樣,我再也不理你了。”
錦棠似乎氣惱極了,起便要離開,秦雲平連忙把人攔住:“是哥哥不對,錦棠別生氣可好。其實是仕興想要跟你道歉,我來說說,明兒請你去清風樓吃飯。”
“仕興?便是哥哥常說的那個徐仕興?便是他拿蟲來嚇我不?”
“仕興也不是故意的,剛好蟲子飛到他眼前,不過拿手一揮,誰知剛好把蟲打了過來。白日裏本想立即請罪的,可姨娘一來,就把你給帶走了,全然沒個機會,所以他才來求我。錦棠就當看在哥哥的麵子上,去一去。他若不誠心,咱們便別原諒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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