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惟去找他爹說找夫子的事,靖安侯很是意外。
他這個老來子生來就弱,不是習武的材料,因此打小就怵他這個爹。大了雖好了些,但仍是能不見就不見,今天主尋過來還是破天荒頭一回呢。
靖安侯到底老辣,幾句話就盤問清楚了,心裏有底了,“這麽說是聞家那丫頭幫你出的主意?”
顧懷惟遲疑了一下,點頭,為花花說話,“雖是提的,但兒子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兒子沒有練武的天分,隻能讀書,兒子駑鈍,隻能多下功夫。要是有個好夫子指導,兒子的學問也能長進快些。爹,兒子有自知之明,將來能勉強中個舉人,尋一份差事養活自己就滿足了。兒子長大了,總不能一輩子靠著您,靠著府裏吧。”
靖安侯更加意外了,上下瞅著兒子,跟不認識他似的。
好小子,還知道不能一輩子靠著長輩,靠著府裏,這真長大了!
要知道京裏不人家的嫡次子、嫡子,甚至庶子,文不武不就,從不想著自己上進,天就是靠著老子,靠著府裏無所事事。
可誰又能養他們一輩子呢?當爹的在還好,等到兄弟當家,誰又願意白養著這麽多人?
惟哥兒雖然資質一般,但這孩子有這樣的心,他這個當爹的很高興。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你是子,將來肯定要分出去單過,但爹娘和你大哥肯定不會虧待了你,莊子,鋪子,宅子,安家銀子都不會了你的。你最小,子骨又不如幾個哥哥強將,爹和娘的私房肯定還要多分一些給你。”靖安侯誇獎兒子,語氣著欣和疼。
“爹!”顧懷惟可了,著他爹的小眼神別提多孺慕了。接著就聽他爹話鋒一轉,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這篇策論是聞家那丫頭幫你改的?”
“是。”顧懷惟老實點頭。
“改得很好,那丫頭在讀書上比你有天分。”靖安侯拿著兩篇文章又審視了一遍,他雖然是武將,但文章好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
更何況這一筆字就寫得相當不錯,看似娟秀,實則著鋒芒。
字如其人,那個丫頭……比他兒子強。
聽到爹誇花花,顧懷惟並不覺得恥,反而十分高興,“爹也這樣覺得?本來就比我聰明。這篇策論我憋了三天才寫好,一刻鍾就幫我改好了。爹,你不知道,懂得可多了,我們夫子都沒講得明白,一講我就懂了。有一回我照著列得提綱去寫,夫子都誇我了……”
看著高興得出大白牙的兒子,靖安侯都沒眼看了,這個傻兒子呦!當爹的就很愁,你這樣的怎麽配得上人家?小聞閣老會把咱父子倆的都打斷的。
很愁的靖安侯去找夫人,“……你說聞家那丫頭多好,跟咱惟哥兒青梅竹馬,知知底的。要是……多好的姻緣啊!壞就壞在那丫頭太好了,咱惟哥兒有些拿不出手哇!”
“這?”靖安侯夫人就是再偏心自己兒子,也無法昧著良心說出反對的話。是眷,對隔壁丫頭了解地更多一點。
那丫頭小時候還魯魯莽莽的,這長大了文文靜靜,知書達理的,相貌生得又好,在京裏就是個尖尖。父兄都能幹,這樣的姑娘皇子都嫁的,自己那笨兒子……真配不上。
“侯爺,您說人家的孩子是怎麽生的?”靖安侯夫人酸了。
滿京城誰都不羨慕,唯獨羨慕隔壁的小聞夫人,別的就不說了,瞧瞧人家生的那三個孩子,老大文武雙全,又是文狀元,又是武狀元。小小年紀就出仕了,無論到哪個衙門,幹什麽差事,都能出政績。
小兒子年紀還小,但聽說也是個讀書種子,經常被夫子誇獎。
唯一的閨,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學有才學,不到十歲就能幫娘管家……
同樣都是人,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靖安侯也想知道原因,夫妻兩個對視著,默默不語。
一晃又是三年,花花十六了,登門給說親的人絡繹不絕。
本朝高門大戶的人家,一般在閨是十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相看婚事,從相看到訂下婚事,怎麽也得一兩年,十五六歲正好出嫁。
餘枝疼閨,芯子裏又是現代人,十五六歲親在看來就是小孩子過家家,是以一直拖到閨十六歲才鬆口相看婚事。
相看個一兩年,再考察個半年一年的,十八九歲,最好過了二十歲再出嫁。反正家小聞閣老位高權重,閨不愁嫁。
眉目如畫的歎著氣,顧懷惟好脾氣地給遞果子,“心不好?”
花花吃著果子手也沒閑著,一不小心把屜給拽開了,掉出一串手串,很是驚喜,“這不是我的手串嗎?怎麽在你這?我找了好久呢。”
把珠串套在手腕上,抬起來欣賞著。紅的珠串襯得皓腕更加欺霜賽雪,煞是好看。
不知怎的,顧懷惟看著看著就有些移不開眼了,直到花花推他,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麽?”他的耳朵尖悄然紅了。
“想什麽呢?這都能走神,要是在學堂上夫子不得罵你?我說我的手串怎麽在你這?”
顧懷惟想不想就道:“上個月你掉在我桌案夾裏了。”
“那你怎麽沒有還給我?我很喜歡這個手串的,還以為丟了,心疼好幾天呢。”花花抱怨。
“你自己丟三落四還怨我?”顧懷惟也說不清為什麽,反正他撿到這手串是沒想還給。
花花不服氣,“我哪有丟三落四?你就會冤枉我。”
顧懷惟看了一眼,把拉開的屜往眼前一放,手一拉,“你自己看看吧,這些東西眼不?都是我撿的。”
花花定睛一瞧,又驚又喜,“這麽多?哇,這個彈珠我記得我小時候玩的,後來不知道放哪去了,原來掉你這了。”撥弄著一樣樣東西,興致。
“惟哥兒你都幫我收著呢?”
“你丟三落四的,我可不得幫你收著嗎?”
花花一點都不惱,“惟哥兒你真細心,你真好!”
看著笑得開心的姑娘,顧懷惟也忍不住角飛揚。他不如花花聰明,但他細心呀,忘記的事他幫記著,丟了的東西他幫收著。
“對了,你剛才歎什麽氣?”
花花想起這茬,臉上笑容頓時淡了,“還不是那些人,日日登門來給我說親,你說人為什麽要長大呢?長大就得嫁人嗎?誰規定姑娘長大就要嫁人?就不能娶夫嗎……”
惟哥兒腦子嗡的一聲,臉煞白,他看著開合的,什麽都聽不到,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花花要嫁人……
他的心髒被一雙大手攥住,疼到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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