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華踉蹌著跪在了陳慶之前，出手要去他，又電般了回來，喃喃道：“怪我，怪我，我就不應該給你看那封信，都怪我……”

    周東北和二虎都爬了起來，見那把匕首捅進了一多半，估計瞬間就停止了呼吸，這得是多大的勇氣。

    陳慶之表並不猙獰，左手還握著那把匕首，因為被兩個人撲倒在地，是側著躺的。

    馬曉華還跪在那裏，周東北掉了上的皮爾卡丹西服，蓋在了陳慶之臉上，“都別他，等警察來吧！”

    說完一把扯起了馬曉華，“都過來，煙！”

    四個人坐在了山坡上，在滿地青草和鮮花中各自點了煙。

    起風了。

    秋風忽然就起來，裹挾著陣陣野花的芳香，幾個人抬頭遠眺，西南方向烏雲布，要變天了。

    “別自責！”周東北歪著頭，看著一臉木然的馬曉華，“世俗本就無法容忍老穆這種況，事實上他也很痛苦，已經走了，就是解……”

    “慶之的事更不怪你，他就是不看這封信，也熬不了幾天！吃飯的手沒了，打擊本來就很大，現在老穆又走了，就連一間小小的服裝店的希都灰飛煙滅，他對生活已經完全失……”

    二虎知道二哥在擔心什麽，穆大娘們跟了馬哥這麽久，早就了生死兄弟，人就這麽沒了，撒氣都不知道找誰合適，他憋得慌。

    於是笨拙舌的也勸道：“馬哥，和你沒關係！”

    許大寶悶聲悶氣，“我要是不湊過去就好了，誰能想到他知道我腰裏有刀。”

    周東北說：“怪不著你，別忘了他是做什麽的，他能在眨眼的功夫，把你上幾個兜都一遍。”

    “馬哥，”他摟住馬曉華肩膀，“忙活完喪事，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靜下心陪陪孩子……”

    馬小花依舊一聲不吭，從上來到現在，他還一滴眼淚沒掉，他越這樣，周東北就越擔心，唯恐他做出什麽傻事來。

    穆桂英是父母和哥哥不待見他，又將他趕出了家門，馬曉華不好去理論，但陳慶之的手可是教主砍的，也許沒有這件事，兩個人走不到今天！

    他太了解馬曉華的格了，富、，格也看似孱弱，可他的骨頭卻是鋼做的，這氣要是不撒出來，就得憋瘋了！

    教主，你這是給自己挖了個深坑啊！

    “家裏該買煤了吧？我讓大寶子過去幫你……”他又說。

    許大寶人糙，不過腦子可比二虎快多了，知道這是瘋子哥想讓自己看著點兒馬哥，連忙說：“嗯吶，今後馬哥家的活兒我都包了！”

    隔著小城，對麵南山頭亮起一道閃電，接著響起一聲炸雷，一場秋雨一場寒，冬天不遠了。

    周圍的空氣沉悶起來。

    周東北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口幹舌燥，可馬曉華依舊像木頭似的一聲不吭，終於把他惹了，“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薅住了他的領，用力扯起了他。

    隨後大拳頭就砸在了他臉上，怒聲嗬斥：“馬曉華，你他媽什麽況？啊？”

    噗！

    又是一拳，他又是一個趔趄。

    二虎和許大寶嚇壞了，連忙都站了起來，不知道該不該拉架。

    “穆桂英死了，那是他自找的，和你有他媽什麽關係？你待他了？”

    噗！

    眼瞅著他的鼻流了下來，這次周東北沒舍得再打臉，而是懟在了他的口上，又打得他後退一步。

    “陳慶之死了，也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和你有個嘰霸關係？啊？你說！”

    噗！

    又是一拳。

    “別他媽給我擺著一張死人臉，也別休息了，忙活完這點兒事兒麻溜給我上班！”

    “噗！”

    “你瞅瞅孫哥他們，一天到晚都忙啥樣了？一個個都曬黑煤球了！我他媽去年就給你分了二十萬，賺著我的錢，就別想懶兒！”

    噗！

    二虎他倆相互看了一眼，這都幾年了，還沒看過二哥這麽罵人，這是真急眼了。

    “不行，上班都他媽便宜你了，和我回家掰苞米去！”

    噗！

    周東北罵兩句懟上一拳，兩個人來到了穆桂英前。

    噗通！

    馬曉華一屁坐在了地上，慢慢掀開風，手著那張冰冷的臉……

    雨落了下來，滴落在穆桂英蒼白的臉上。

    一滴……

    兩滴……

    雨很快大了起來。

    馬曉華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周東北就站在他後，站的筆直，一不。

    他沒再勸他，哭吧，痛痛快快的哭，憋在心裏容易憋出病來。

    二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真傻！”

    許大寶說：“就是唄，有啥想不開滴呢，別人說啥就他媽說啥去，自己活的開心就好！”

    “沒看出來，這小王爺還真是條漢子！”二虎又說，“以前我不嘞他，總覺得他油頭麵的，看著就犯膈應……”

    許大寶有些奇怪，“總聽你們這麽，他為啥小王爺？”

    “聽老穆說，陳慶之的師傅姓王，江湖人稱老王爺，在佳市至京城那條鐵路線上名氣很大，後來就把陳慶之了小王爺。”

    “這麽厲害？”許大寶就羨慕有手藝的，甭管什麽手藝，他都覺得比打架來的細，得有腦子。

    “那他師傅呢？”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十幾年前在京城被抓的，據說是死在了號子裏，至於怎麽死的，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大寶著臉上的雨水，“艸，可惜了！”

    二虎沒好氣撇了他一眼，“可惜個屁，活著繼續老百姓東西？”

    許大寶幹笑起來：“盜亦有道，盜亦有道嘛！”

    “狗屁！蹬大這些狗懶子就掏普通旅客的兜，有時候睡著了都拔愣醒，明目張膽地翻兜，我特麽看不上他們！”

    “那個……”許大寶往回找補，“老陳可不那樣，聽穆大娘們說，什麽抱孩子的、懷孕的、看著不像幹部的，他從不手！有一次了一個給老人看病的，那個老娘們在車廂裏嚎了起來，他還給塞回去了……”

    “你信嗎？”

    “我信哪！穆大娘們說的……”

    “！”

    山下傳來了警笛聲，聲聲刺耳。

    ——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穆桂英和陳慶之的死，轟了整座興安城，大街小巷，各個單位、舞廳、飯店……認識的不認識的，議論紛紛。

    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以如此方式揚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裏麵原因很多，其一，穆桂英是跟著小馬哥的，小馬哥又一直和周瘋子在一起；其二，小王爺陳慶之的大哥是蹬大的教主，在興安城老榮行與陳六指、水蛇腰平起平坐。

    以上兩個原因隻針對社會上的人，普通人聽說的，就是兩個男人一起殉自殺了，這就讓人浮想聯翩，謠言越傳越廣……

    馬曉華不同意解刨，聯係上家屬以後，穆桂英父母也不同意。

    聽沈波說，截止到檢，穆桂英死亡時間應該在36-48小時之間，這是因為人死亡後1-3小時開始僵，12-15個小時達到高峰，全關節都會僵，隨後和關節開始漸漸重新變。

    另外，死亡後8小時之必定會出現斑，可穆桂英上的斑早已轉淡，有些甚至消失不見。

    葬禮當天，社會上來了太多的人，馬曉華無暇顧及，事都是周東北和楊曆年他們張羅的。

    出力最多的依舊是老嫖，這些年也是習慣了，無論是婚禮還是葬禮，都離不開他。

    著一眼不到頭的花圈，有人歎：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位社會大哥去世了，實不知隻是大哥的小弟的小弟……

    等骨灰的時候，水蛇腰湊到了教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