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哥，你倆咋來了？”七人十分熱，卻也有些驚訝，要知道這幾年瘋子哥他們可是很出娛樂場所了，就連從前那麽跳舞的馬曉華，文化宮舞廳的新舞客也很有人知道他的大名了。

    三胖子一臉喜，“瘋、瘋子哥，你——你好像胖了點兒……”

    周東北嗬嗬笑著，問了幾句他生意咋樣，又把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差、差不多一個月以前，老穆帶著小、小王爺，來我店裏買過一、一、一雙鞋，是給小王爺買、買的……”三胖子說。

    七人皺著眉，“以前老穆他倆晚上偶爾會來，最近這兩個多月就不怎麽來了！”

    “這就是我想要問的，為啥？”周東北說。

    “他不是和小王爺好了嘛，兩個人一天到晚拉著手，難免有人背後議論！有一次看錄像的時候，片子裏有他倆這樣的鏡頭，一些人就起哄，結果他把人打住了院，還是大虎哥過去說和的，最後賠了2000塊錢的醫藥費……”

    周東北看了一眼馬曉華，他搖了搖頭，意思自己不知道。

    “行，知道了，改天聚！”

    他和馬曉華往出走，兩個人一直送他倆上了車，開遠後才回去。

    “七兒，難道穆、穆大娘們出事兒了？”三胖子問。

    “誰知道呢？”七人也有些奇怪，“小鼻子小眼兒的，他能出啥事兒呀！”

    離開文化宮以後，周東北他倆又走了七八家錄像廳，都沒找到，馬曉華越找心越涼，也越來越沉默。

    二虎來了電話，旱冰場和冷飲廳也沒有。

    前麵是劉二狗的遊戲廳，倆人路邊停車走了進去。

    外麵已經有了許寒意，遊戲廳裏煙霧繚繞熱火朝天，四周白牆都熏了米黃，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好多半大小子大呼小，有臺撲克機更是圍了個水泄不通。

    靠裏麵有個小子在喊：“龍哥？龍哥？快給我封機，我回去取錢……”

    一個矮壯的小子跑了過去，揚手就在了這人的腦袋上，罵道：“別扯幾把蛋，你一個水果機封個屁機？”

    “咋就不行呢？”這小子梗著脖子喊：“馬上就出BAR了，五十倍！五十倍呢！”

    “R個嘰霸，沒錢下機！”

    “……”

    雖說周瘋子和馬曉華早就是興安城頂尖兒大管道了，可進來後沒人在乎他們，甚至連看一眼的都沒有。

    看晚場的二壯從辦公室打著哈欠出來了，一個瘦的小子連忙屁顛屁顛跑了過去，“二哥，醒了？兒煙！”

    周東北和馬曉華對視了一眼，行啊，連劉二狗的小弟都了大哥。

    二壯半瞇著眼睛深吸了一口，呼出的煙霧中，約瞅著不遠好像是周瘋子，嚇得連忙了眼睛，我艸，真是！

    “瘋子哥？小馬哥？”他一把推開前的小子，慌忙迎了過去，“你倆咋來了？”

    周東北笑道：“二壯哥現在派頭可是不小……”

    二壯尷尬的臉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眼前這位周大老板，臉上這個人的小酒窩，還是1986年春天拜他所賜。

    給他敬煙的小子愣在了那兒不敢，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二位是誰，這可是他們大哥的大哥的大哥，雖說劉二狗和豬大腸並沒跟著周瘋子混，他們之間也隻是好朋友而已，但其他人可不這麽認為。

    馬曉華沒心開玩笑，問他：“這兩天看著穆桂英了嗎？”

    “穆大娘們？”二壯隨口冒了出來，說完才後悔，連忙了自己一下，“沒有，以前小王爺來拍會兒撲克機，這一晃兒得有個把兒月沒見著他們倆了……”

    “見著給我打電話，”馬曉華心思煩躁，說完就往出走，“知道我大哥大號吧？”

    “知道知道！”二壯連忙說，“那還能忘啊！”

    “行了，”周東北也往出走，又問：“二狗沒在？”

    “嗯吶，他晚上很來，最近和個小娘們打得火熱，估計又去家了……”這家夥點頭哈腰往出送，弄的一些小子也發現了，愣眉愣眼的看。

    這誰呀？

    咋這麽牛？

    竟然能讓二壯哥如此恭恭敬敬……

    兩個人又走了幾家臺球廳，很快事就傳開了，好多人都知道這二位在四找穆桂英和小王爺陳慶之。

    馬曉華和周東北的大哥大開始不停響了起來，劉二狗、豬大腸、大眼兒、土豆、趙腚、二驢子……好多人都打來電話，可都說沒看著這倆人。

    已經半夜了，銀的皇冠停在路邊，後麵停著周東北的奔馳，二虎和許大寶也早就趕過來了。

    鈴——

    馬曉華的大哥又響了起來，他已經打了一塊電池，這塊是剛換上的。

    “喂！？”

    “他爸，快回來！”是方有容。

    “咋了，”馬曉華直了子，“又燒了？”

    “不是，我睡不著，剛才給兒子整理書包，發現了一封信，是小穆寫給你的……”

    “等我，馬上回去！”說完他趕快掛了，“走走走，去我家！”

    兩輛車風馳電掣，周東北安他：“慢點開，肯定是跑外地了，你慢點兒……”

    後麵是許大寶在開車，嘀咕道：“馬哥瘋了，這車開的快趕上飛機了！”

    二虎歎了口氣：“能不瘋嘛，一晃兒穆大娘們跟著馬哥都五六年了，哎！上周我還說過他，他媽牽著手可那兒溜達，也不看看街上那些人都啥眼神瞅他倆……”

    “你估計他能去哪兒？”許大寶問。

    “去外地了唄，他說過，長這麽大還沒看過大海，說特別想去大連！”

    “大連？”許大寶咧笑了，“好，我也想去……”

    車頭拐進胡同，大燈照亮了方有容，披著件服站在家門口，手裏還掐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兩個人下了車，馬曉華大步跑了過去，方有容連忙把信封給他，看樣子並沒有拆開。

    馬曉華湊到車燈前仔細看，信封上寫了幾個大字：馬哥親啟。

    字歪歪扭扭，特別醜。

    他連忙撕開信封，裏麵是兩頁稿紙：

    “哥：見字如麵。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不要找我，讓我安安靜靜的走……”

    馬曉華子就是一晃，周東北扶住了他，“別急，看完它！”

    “我和慶之是真心好的，自從那年我在號子裏見到他，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蒼天不負我，終於了他，他也願意和我往看看。

    這半年我很開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漸漸就發現不對了，所有人都用厭惡的眼神看我，我爸媽，我的那些哥哥和嫂子，還有好多好多人……

    其實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可慶之難，為了我，他已經被砍掉了一隻手，我不能再連累他了！不能！

    我明白，如果不離開他，他會痛苦一輩子！可如果離開他，我會痛苦一輩子！索就長痛不如短痛，我還是先走一步吧！

    慶之是個棄嬰，從小跟著師傅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又跟了教主十三年，可他是個好人！真的，他心，特別善良，以前他家裏收留了好多小貓小狗，特別可。

    麻煩哥撒個謊，你就告訴他，我不喜歡他了，我的死和他也沒有任何關係，希他以後能好好的娶個老婆，生一雙兒，幸福到老。

    畢竟，這才是人們眼裏正常的人生，我希他能好好的。

    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方方和嫂子，你們對我太好了，這些年真把我當了家裏人。

    對了，一定一定別忘了告訴方方，穆叔叔永遠他，永遠……

    替我和他說聲對不起，穆叔叔說話不算數，穆叔叔是小狗，沒陪著他慢慢長大，對不起！

    告訴我爸媽，還有我三個哥哥和嫂子們，我恨他們，永遠！！

    告訴你個，當年瘋子哥讓我學寫詩，其實我一直在認真學，真的，我還寫了好多，可怕你笑我，不敢給你看。

    今天寫下一首，送給你、瘋子哥和這個殘酷的人世間：

    我來人間一趟，無意打碎月，

    我有萬般腸，卻是男人模樣；

    我來人間一趟，世人惡語相向，

    我要回到天堂，忘掉世間模樣；

    我來人間一趟，隻來人間一趟……

    永別了。

    大剛，絕筆！

    1993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