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冰雪融化。

一晃已經四個月后。

孟九云在虞盡眠的墓地面前坐了很久。

每個月的十一號，他都會來墓地坐一整天，這是他四個月來的必修課。

無論他工作怎麼變化，無論他有多忙，有多累，都會在死的這一天過來陪，向道一聲平安。

每個月來墓地陪說話，已經了他克制緒的一種方法了。

回到曼灣后，他把自己關進了臥室，像往常一樣坐在床上，拿出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編輯短信，編輯完后，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點擊了發送——

“眠眠，你過得好嗎？乖乖地等我，等理完所有的事，我來找你。”

像這樣的短信，他每天都會發一條。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理由告訴自己，還在，只是暫時離開，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總有一天看到短信會回來。

孟九云躺在了床上，手臂輕擱在額頭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耳邊似乎又聽到了的聲音，腦子里開始浮著各種可卻又倔強的表。

每每想到地他孟叔叔，想到的笑容，他總會不自覺地揚起角來，心里開始默默念著的名字。

每一對離別的人，都會狗地分別幾年，然后重逢。

他想，他和小姑娘才分開四個月而已，他相信，一定會在幾年后的某一天，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跟他說——

孟叔叔，我回來了。

他這種極端的行為反差，誰都沒有發現。

孟九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起走出臥室，來到了虞盡眠的房間。

床上的棉被疊得整整齊齊，書包安靜地躺在上面，連那個永遠都不會有回復的手機也靜靜地安放在床頭柜上。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本輔導書，翻開。

上面是小姑娘清秀的字跡，還有他曾經替批改過的筆跡，那一筆一劃都承載著兩個人甜的回憶。

孟九云清楚地記得，曾經滿懷希冀地好好學習考大學，努力為一個優秀的人，變一個能和他比肩的人。

可是，他本不需要變那樣的強人，他只要在邊陪著他，和他相生一堆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然后相守到老，僅此而已。

放下輔導書，孟九云躺在了虞盡眠的床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在墓地待了整整一個晚上，一夜沒睡，這會兒躺下去沒多久，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朦朧間，好像有人撲到了他的上，耳邊的聲音膩膩的，“孟叔叔，我回來了！”

這個聲音太過真實，孟九云忍不住出手狠狠抱了，卻覺手心里全是一片黏膩膩的意。

恐慌頓時占據了他的心房，他抬手看了看，整個手掌都是，而他懷里的人，早已滿染，臉蒼白，呼吸也停止了。

失神地喊出的名字，孟九云張想要說不要死，不要離開他，可所有的聲音忽然卡在了嚨里，接著耳邊是一陣突兀又尖銳的手機鈴聲。

心里一驚，孟九云驚醒過來，滿頭的冷汗。

腦子徹底清醒了，原來又是這個噩夢。

兜里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了太，煩地拿過手機。

把他拉出噩夢的正是裴時州，他接起，冷冷幾個字，“有事快說。”

這時候的裴時州正在皇庭公館，他一手抱著妞兒，一手拿著手機笑嘻嘻地說：“老大，來皇庭公館唄，大家都在。”

“我不過來了。”

一句冷颼颼的話，讓裴時州頓時到了寒冬臘月般的冰冷。

他當然知道老大從哪個地方回來，正因為是這樣，他們幾個才變著法子想讓他開心。

就他這樣行尸走一樣的日子，作為好朋友，作為哥們兒，誰都不愿意看到。

“老大，你過來唄，真的，只要你過來，絕對不會讓你后悔此行。”裴時州神神地說，“你猜猜我們看到了誰？”

“誰？”

裴時州說：“當然是你最想見的人。”

“你說什麼？”孟九云心臟狂跳了起來，幾乎要抑不住蹦跶出口。

他最想見的人是虞盡眠，但這可能嗎？

他再度問道：“到底是誰？”

“你來就知道了嘛！”裴時州笑了聲，“老大，到底來不來？”

“我馬上過來。”

孟九云掛了電話，大步走下樓，驅車迅速開往皇庭公館，原本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卻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大步走往專屬于他們幾個敘舊的套房包間，站在門口停了一秒后，用力推開了包間的門。

易臻，紀則修，莫展，裴時州都在，還有幾個陪酒的人。

“老大，這麼快？”裴時州驚訝。

孟九云目掃了一圈，迅速搜尋裴時州口里說的他最想見的人。

終于，他在沙發的一個角落里，看到了一個孩兒。

一帝國公學的校服，長發披肩，正怯怯地低頭坐在那里，雙手了擺，十分不安。

孩兒那麼怯，那麼安靜，在這個浮華奢靡的套房里，反倒格格不，像一朵最純凈的花。

孟九云怔在當場，嘶啞的聲音里著幾分不可置信，“眠眠？”

孩兒忐忑不安地抬起頭來看他。

那張和虞盡眠有幾分相似的臉將孟九云的滿心期待瞬間瓦解，他臉上所有的表都被凍住。

這種希和失替之后的強烈反差，令他的憤怒排山倒海而來。

他冷漠地站在門口，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我想見的人？”

裴時州臉上好大一個笑臉，“老大，像吧？也是帝國公學的學生，是學校特招進來的，跳舞也很不錯，最重要的是還是個雛兒，我知道你有潔癖，所以……”

“滾！滾出去！全都給我滾出去！”

四個月的沉默，在看到這個像虞盡眠的孩兒的這一刻，孟九云終于發了。

他雙目赤紅，從來沒這麼怒過。

所有人被他狂怒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裴時州抖著心肝兒解釋：“老大，我不過是想讓你開心點兒，這姑娘家清白，你就把當替……”

“我不需要！”

孟九云怒吼打斷他。

他不需要替，那些替都不是虞盡眠，更是對的一種侮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