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香爐中，李楹點燃一小塊調好的安神香，伴隨著裊裊青煙，香盈滿室，李楹道：“這是我新調的香，可以讓你晚上睡的好點。”

崔珣頷首，李楹看著他的蒼白到幾近明的面容，抿了抿，說道：“我方才，就是覺得你應該多照顧一下自己。”

崔珣說道：“我知道。”

李楹目，移到他放在紫檀案幾上的手背上，他手背也是蒼白到青管畢現，李楹知道視線再往上，就是被衫遮住的累累傷痕，頓了頓，說道：“突厥的兩年，還有大理寺的一年，讓你子損害太多，你如果想多活幾年，就要多加調養，不能再這樣廢寢忘食了。”

崔珣靜靜看著，他輕輕“嗯”了聲，他眼眸漆黑如深不見底的幽潭，看著李楹時，李楹都能見到自己倒映在幽潭中的影，莫名有些不自在，于是低下頭，說道：“我可能，話有些多。”

頓了一下，又道：“是不是后悔讓我搬回來了？”

崔珣倒是很快回答了：“沒有后悔。”

須臾后，他又加了句：“話不多。”

李楹不由莞爾笑了笑：“你不嫌我，就好。”

崔珣看著的燦然笑靨，低低說道：“怎麼會嫌你呢？我……”

他似乎接下來還想說什麼，但之后那句話，卻最終還是沒說，李楹等了會，見他沒再開口了，于是說道：“不嫌就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起走，崔珣卻住：“公主稍等。”

李楹不解回頭，崔珣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半晌，才鼓了鼓勇氣，說道：“這個安神香，味道很好聞，可以為我多做些嗎？”

李楹沒想到他會說這話，難道他方才就是想跟說這話嗎，不過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向求取些什麼吧，笑道：“當然可以了。”

崔珣定定看著，說了聲“多謝”，李楹點頭道：“你好好休息。”

說罷，便出了門，但是出門之后，也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直到看到綠窗紗里點著的白窯瓷燈燈芯熄滅，房中一片漆黑，才轉回去。

第71章

那之后, 李楹每晚便為崔珣燃一小塊安神香，許是安神香的作用，又或許, 是李楹在邊的原因，崔珣噩夢幾乎再未出現過, 他也終于能夠安眠睡了。

偽造過所的查探, 也有了些眉目, 暗探回稟, 司門郎中和員外郎看似清流, 不依附任何一黨, 但是家中卻出現了崔頌清的字畫，顯然私下已經做了崔黨, 那看來偽造過所，是何人所指使，也便顯而易見了。

可是，為何崔頌清要替金禰偽造過所？

崔珣于是，便決定去試探一二。

但還沒等他前赴崔府，崔頌清卻主找到了他。

朝會之后, 百賜廊下食，宰相則在政事堂用餐, 盧裕民被圣人單獨召見, 政事堂只余崔頌清一人，崔珣剛夾起一塊糕糜, 就有監前來，說崔相公請他過去。

他起之時, 側員都對他投向詫異目，眾人皆知, 崔珣雖是崔頌清的侄子，但崔頌清向來鄙其為人，對他從來都是不假辭，怎麼會突然邀他議事了，不過眾人又轉念一想，就算崔頌清對崔珣不假辭，那崔珣也是他的侄子，況且，崔珣又是太后一黨，和崔頌清立場一致，兩人關系緩和，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眾人也不再多想，而是繼續吃著廊下食，廊下食食盤一百道，還有三只羊，另外還有各水果和酒，不可謂不盛，有老臣不由回想三十年前，廊下食規格只有如今一半，自太昌新政施行后，國庫日，貫朽粟陳，三十前那場前景不明的新政，到底是讓先帝賭對了。

政事堂青石鋪地，陳設古樸，從外表看，并不能看出這是宰相決策天下大事的屋宇，崔頌清端坐在桌案之后，案幾上放著的食盤上只擺了張胡餅，膳食比廊下食要簡陋很多，崔頌清見崔珣看著他的食盤，說道：“口腹之，不值一提，倒不如將那銀錢，為百姓多添些實益。”

崔頌清為，的確做到了為國為民，崔珣點了點頭，端坐在他對面，他案幾上也只擺了張胡餅，崔頌清道：“若吃不慣，可去廊下取些吃食。”

“不用了。”崔珣道。

被囚在突厥的時候，他長年累月都是連張胡餅都沒得吃，經常一就是七八日，崔頌清覺得他不習慣簡陋吃食，那是看輕了他。

但崔珣也沒有過多解釋，他拿起脆胡餅，咬了一口。

其實換做以前，坐在伯父面前，他知曉接下來定然沒什麼好話，會連胡餅都沒胃口吃，但李楹讓他照顧好自己，他不想讓失，所以還是囫圇嚼了幾口胡餅，崔頌清看著他，徐徐說道：“聽說你去芙蓉園抓金禰，撲了個空。”

看來伯父果然是因金禰的事找他，大概是知曉了他查到了司門郎中和員外郎，所以才焦急到等不到廊下食結束，就找他進了政事堂。

崔珣將口中鮮香胡餅咽下，然后拿起案幾上的潔白錦帕，了手，平靜道：“的確撲了個空，但也不算一無所獲。”

“哦？”

“找到了一張偽造的過所，應是金禰沒來得及帶走的，順著那張偽造過所查了下去，倒是有些發現。”

崔頌清神不變，他也沒問崔珣是什麼發現，只是道：“無論你發現什麼，抓金禰的事，都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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