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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0章 逆賊宮
丑時初刻,雪愈發大了,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茫茫大雪之中,各里坊之中些許燈散發著淡淡的暈,在風雪之中看不真切。
所幸無風,大雪簌簌落下,天地清寧。
程務與王玄策站在興安門城樓之下,看著風雪茫茫之中的街巷、宮牆,靜立無言。
視線難及之,一陣馬蹄聲踏碎雪夜靜寂。
須臾,一隊騎兵裹挾著風雪疾馳而至,到了面前方才止步,數十匹戰馬整齊劃一,氣勢洶洶。
兩人趕從城樓下避雪之走出,上前單膝跪在雪地里:「參見大帥!」
房俊從馬背之上飛而下,淡然道:「免禮!說話。」
腳步不停,直接走進城下一值房。
程、王二人隨而。
此值房是平素檢查出城門人員的兵卒居住,裝飾簡陋,只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張木桌。
房俊坐在桌旁凳子上,問道:「形如何?」
兩人肅立於前,程務道:「直至當下,一切正常,未曾發現任何可疑的風吹草。」
王玄策則上前,給房俊斟了一杯熱茶。
房俊呷了一口茶水,蹙眉道:「可『百騎司』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多位宗室消失無蹤,李神符也久未面,足以證明他們已經開始行。」
程務搖搖頭道:「那肯定未走這興安門,由此向南直至延喜門,末將早已安排左金吾衛兵卒來回巡邏,更親自坐鎮此,那些人絕無可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出城最便捷便是東側的興安門、以及西側的芳林門,程務坐鎮此興安門,孫仁師坐鎮芳林門,兩皆未發現李神符等人蹤跡,那麼……
「丹門、延政門可有派人盯著?」
為籌建大明宮,故而在長安城北牆修建城門,作為大明宮的正門,如今正在擴建,初步擬定五門道,乃歷代帝都城門之最高規格,建之後極其宏偉堂皇。
又在東側翊善坊修建延政門,以作建造宮闕之工匠往來出之用……
王玄策接口道:「之前末將一直在這兩城門監督,聽聞大帥召見這才趕來,那邊仍留下數百人嚴守門闕。」
房俊微微沉,搖搖頭,道:「既然這幾城門都無異常,那就只能是走景耀門的水門了。」
景耀門在安定、修德兩坊之間,有永安渠穿門而過,設有水門,白日開啟、夜晚關閉,既然現在是關閉狀態,就意味著並無兵卒往來盤查,只需收買守門校尉,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自由出。
程務忙道:「那末將馬上趕過去!」
「不必,都這個時候了,該出城早已出城了。玄武門由王方翼把守,那些人絕無可能買通,至於至德門……李安儼這廝有問題。」
房俊微微瞇著眼睛,心念電轉,已經將賊人宮的路徑捋清楚。
「是否要通知宮?」
「不必了,」房俊面容淡然,喝了口茶水,道:「宮早已有所布置,那不是吾等之防範圍,不能越俎代庖。」
程務與王玄策都鬆了口氣。
雖然當下局勢張,叛就在眉睫之間,甚至賊人可能已經潛太極宮或者東宮,但看著房俊穩若泰山、不聲的坐在這裡,就讓人到心安。
「那吾等現在做什麼?」
「什麼也不許做,等著就好。」
房俊好整以暇:「等著東宮戰鬥打響,咱們便出興安門、至德門,趕赴東宮救援太子殿下。」
程、王二人微微一愣,心中大不解:宮救駕,難道不是救援陛下麼?
先行去救援太子又算是怎麼回事?
難道有關於皇后與大帥之間的緋聞皆乃屬實,大帥是想等著陛下那邊出現什麼意外,然後扶保太子登基,做一回「大唐呂不韋」?
兩人抿著,默契的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想法與自己差不多……
房俊沒注意這兩人眉來眼去,下令道:「派人沿著興安門大街由南至北每隔三十步設置一個哨位,切關注東宮的靜,一旦發現不對,馬上出興安門、至德門,護佑東宮!」
「喏!」
兩人不敢再胡思想,趕領命,繼而向下傳達命令。
*****
風雪之中,李安儼看著自至德門魚貫而的李神符等人,面沉似水。
李神符行至近前,拱手慨道:「將軍乃太子舊部,時隔多年仍舊不改忠心,實在令人欽佩。當今陛下昏聵桀驁、親佞而遠賢臣,吾等不能坐視李唐江山在其手中毀於一旦,今日所幸與將軍聯手,丁當締造偉業、改天換日!」
李安儼卻不為所,他所求不是什麼功偉業,更不是什麼功名利祿,只是為了回報當初李建的知遇之恩,全了那一份君臣之義,如此而已。 (5,0);
沉聲道:「卻不知諸位是隻而來,亦或有甲士隨同?」
李思暕對他的態度略有不滿,冷哼一聲,道:「自然有甲士相隨,吾等雖然藉助將軍之力進東宮,卻不會讓將軍孤軍戰。」
且不說李安儼能夠控制多東宮衛,就算整個東宮都在其控制之下,也絕無可能讓其拼盡全力——功勞都是李安儼一個人的,事之後又該如何論功行賞?
總不能好都被李安儼一個人得了吧?
李安儼面嚴肅,問道:「甲士幾何,如今何?」
「足有兩千人,皆乃銳死士,就在至德門外西苑的山林之中,只需一聲號令,即可便能殺東宮。」
李唐建國,宗室是出了大力的,諸多李氏子弟充軍參戰、衝鋒在前,不人馬革裹、戰死沙場,但凡活下來的都是軍中一方將校,即便退出軍隊,也有家兵、部曲無數,雖然在李元景攻打玄武門一戰之中折損甚多,但剩下來的也不。
湊齊三兩千銳並不難。
李安儼卻蹙眉:「先前議定之計劃,並無此項!」
之前的計劃很是簡潔,只需等到太極宮那邊傳來訊息,這邊便驟然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麗正殿、俘獲皇后與太子,然後攻太極宮,在李承乾靈前迫太子簽署禪位詔書,通傳外、昭告天下,就既定之事實,則所有人都只能俯首稱臣。
本不需大規模的軍隊,畢竟相比於皇宮的衛、皇宮外的左右金吾衛、左右領軍衛,一旦開始大規模的戰鬥多人都是白給。
此戰在於一個「快」字,在各方尚未反應之前便直搗要害、一舉抵定大局。
最忌諱自作主張、平生枝節。
一旦出現意外導致局勢拖延,基本上就意味著失敗……
一眾宗室諸王臉都不好看,不過此番舉事的過程之中李安儼最為重要,故而即便不滿,卻也都忍著。
李思暕道:「人手多一些,事的概率自然增多幾分,畢竟咱們幹的可是絕無回頭路的大事。」
李安儼哼了一聲:「你以為西苑山林莽莽、河流布,就是一個安全的藏兵所在了?說不定現在你們那些所謂的死士已經被『百騎司』與金吾衛的斥候發現,變了死。」
李思暕瞪眼:「你……」
「行了行了,這等時候吵什麼架?」
李神符安兩人:「事已至此,爭論這些並無用,一切聽從李將軍號令行事,任何人不得違背!」
對於李神符,李安儼是尊敬的,躬施禮:「非是末將不通理,實在是茲事大,不得不剪除所有患。但郡王所言不差,事已至此,相互埋怨指責毫無用,只能盡心竭力做到最好。」
李神符點點頭,上前兩步,拍拍李安儼的肩膀:「有勞將軍了,事之後論功行賞,將軍當為首功!」
言罷,轉頭看著風雪之中沉安靜的東宮,心中一片火熱:「太宗皇帝當初將此間殺得人頭滾滾、流河,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他所搶奪的皇位會由此失去?世事迴,報應不爽啊!」
李安儼沒那麼多的慨,該慨的東西他早就在多年之前慨過了,此時心如止水,淡然道:「還請諸位殿暫歇吧,雖然左近皆乃吾之心腹,可萬一走消息,大事不妙。」
他所控制的區域就在至德門,再往南越是靠近麗正殿,他的控制力就越弱,萬一尚未舉事便被發現李神符等人之行蹤,導致功虧一簣,那可真是哭都來不及……
李思暕被他一番話說的心裡七上八下,也擔心那些死士,遂問道:「卻不知那些死士要如何安排?」
李君羨想了想,道:「不斷派人前往聯繫,每隔一刻鐘回報一次,若等到開戰之時尚未泄行藏,則馬上命其自至德門宮襄助一臂之力,若期間被察覺行蹤,則吾等不必等待太極宮的消息,馬上攻陷麗正殿,脅迫太子之後殺太極宮!」
此等大事,自然要殺伐果斷,寧可做錯、不可拖延,去做了尚有幾分功之概率,可一旦拖延戰機,必是萬劫不復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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