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慌了；“不是我說的，是他們說的。他們都誇你啊，說你是大善人，大好人，沒人說你壞話。”

    陳洪範急赤白臉的；“他們都說東王好，有沒有人說北王好？”

    老漢一愣；“誰是北王？沒聽說啊。”

    陳洪範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搶回糧袋；“滾！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老漢十分委屈，想要爭辯兩句，又怕惹麻煩，轉要走。

    嗯！旁邊忽然有人咳嗽。

    陳洪範轉一看，竟然是李建安！他什麽時候過來的？簡直是神出鬼沒！

    陳洪範嚇慌了，跑兩步一把抓住老漢；“老人家！老叔！”

    老漢害怕；“王爺饒命！”他就要跪下來。

    陳洪範急忙扶住他，滿臉堆笑；“老人家你誤會了。剛才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你還認真了。那，糧食給你，回家煮粥吧。”他又把糧袋塞回去。

    老漢是徹底害怕了，嚇哭了；“我不要！我不要！王爺饒了我吧！”他跪下來把糧袋塞回去。

    陳洪範無可奈何，跟著跪下來；“老叔，沒事的，你拿著吧。”

    兩人推搡著，你來我往。李建安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拉起老漢，笑道；“老叔，糧食你拿著吧。你認錯人了，我才是東王李建安，以後別說話了。”

    “哎喲！原來是這樣，罪過罪過。”老漢向陳洪範連連作揖，這才接過糧食，轉跑了。

    陳洪範還跪在地上，覺好生無趣，尷尬的很。他開始自說自話；“東西都是朝廷的，我可沒有搶功揚名的意思。”

    陳洪範一邊說著，站起來拍打服；“我就沒說出我的真實姓名，不然早火了。建安，我為你揚名了，你可得謝我呀！”

    “我謝謝你全家，謝謝你祖上積德。”李建安道；“那你繼續吧。”

    “不不不！”陳洪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累了，太累了，歇一會兒。”他轉走了，在一桌椅旁坐下來，喝茶水。

    李建安不理他，親自幫忙發放補償。

    眾人一直忙活到傍晚，排隊的人了。

    張智讓衙役們喊話，後麵不讓排隊了，讓明天再來。

    做好收尾工作，張智統計一番向李建安報賬，一共發放白銀8000多兩，糧食23萬斤，順天府也出了3萬斤。

    北京城百萬人口，如今估計剩下七八十萬，去掉吏權貴，擁有房產的平民，估計也就兩三萬戶。最多明天一天時間就能發完。

    李建安告訴張智，明天自己要迎接萬歲爺，不會再來幫忙了，不過錢糧還是會運來。

    張智大喜，親自率領一眾吏，將李建安等人送出城外。

    李建安一眾人回到大營，其他將領各自散去，李建安回到自己帳篷。

    二狗子打來飯菜，幾個人在帳篷裏吃飯。

    宋興元飯量小，吃飽之後不著急離開，在一旁說道；“下午我在各營轉了轉，各營將士都領到足額軍餉，都說東王殿下帶兵有方呢。”

    李建安笑道；“當著你的麵，當然這麽說。能有兩是真心實意的，那就是不錯了。”

    司徒華笑道；“兩肯定不止。如今城裏百姓奔走相告，都說殿下是古今中外第一大賢王，是彌勒佛轉世，聖人降生。大夥都說，從來都是朝廷向老百姓要錢要東西，頭一回看見還有返還東西的。殿下開創了古今中外第一大善舉，第一大仁政啊！”

    李建安心裏暗喜，笑道；“行了行了，趕吃飯吧，飯都涼了。”

    張麻子笑道；“今天能這樣功，還有咱們陳總兵的一份功勞啊！”

    哈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這時候，帳篷外麵傳來腳步聲，一個高大人影停在門簾外麵。

    “大人在屋嗎？”是震天東的聲音。

    李建安站起來；“在呢。”

    震天東開門簾，進屋。他見眾人還在吃飯，似乎有些不自在；“我等會再來。”

    張麻子急忙起；“吃完了，我們吃完了。”

    “是啊，吃完了。”司徒華和二狗子直接起，各自端起碗筷，幾個人出了帳篷。

    李建安道；“我早就想和你聊聊，各營將都領了賞賜，隻有你沒領……坐下來說吧。”

    “不坐了，坐不下。”震天東猶豫一下，向李建安抱拳；“大人，屬下一事不明，當麵請教。”

    “但說無妨。”李建安道。

    震天東道；“敢問大人，我等將士舍忘死，浴廝殺，所為者何？”

    李建安道；“為開辟一個公平的新世界。”

    震天東道；“如今驅賊滅虜，乾坤初定。大人兵權在握，何時推翻大明？”

    李建安道；“大明不能推翻，否則天下大，民不聊生。隻有天換日，從長計議。”

    “好個天換日，從長計議。”震天東道；“敢問大人，萬歲爺來了，大人居何位，所履何職？”

    李建安道；“這要天下臣民決定，我是希朝主政的。”

    “既要朝主政，前日滿城權貴匯聚，何不一網擒殺，反而同流合汙，嬉笑吃喝？”震天東一臉氣憤。

    李建安道；“為何要一網擒殺？”

    震天東義憤填膺；“大明朝欺辱百姓二百年，民怨沸騰，滿朝權貴不是罪魁禍首，卻是鷹犬幫兇。難道不該斬盡殺絕，為天下百姓報仇！難道不該誅滅九族，為天下亡魂申冤！”

    “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

    “朝廷不義，以百姓為奴隸。”

    “唯有殺他個流河，殺出一個公道，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才能驚醒世人，警醒後世！”

    李建安驚心魄；“滿朝文武哪個不是世家大族？你還要滅他們九族？那不是要天下大嗎？就算讓你殺贏了，我泱泱華夏還剩下多人口？還守得住這萬裏山河嗎？”

    “守不住又如何？殺盡國賊，澄清海，人口減半又如何？朗朗乾坤，公義長存，哪怕華夏墜深淵，也會有涅槃重生，龍騰虎躍之時。”震天東道。

    李建安氣憤；“那隻是你個人的想法。你不能代表天下百姓做決定。一個人自以為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為能代表別人！你震天東算什麽？你就替天下百姓決定了？”

    震天東針鋒相對；“你李建安又算什麽？你就替天下百姓決定了？”

    李建安氣得心髒疼；“我沒有替天下人決定什麽。天下百姓沒有揭竿而起，沒有四殺，這就是他們的決定啊。他們為了生存，為了一希，承了很多，忍耐了很多，而活著就是他們的決定。”

    “那是他們迫不得已的決定。我們不就是要改變這些嗎？”震天東道。

    李建安道；“改變的方式有很多。你不能選擇最激進的，不能選擇殺戮，不能選擇仇恨。我建議你放下仇恨，打開心的視野。”

    震天東看著李建安的臉，知道再說下去已經沒用了；“你讓我放下的不是仇恨，而是正義。你自己拿起的不是民族，而是權力！”他轉掀開門簾，出去了。

    李建安凝著抖的窗簾，陷深思。

    經過短暫而又深刻的思索，李建安坐下來，心澎湃，思翻湧，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