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聽到“司法部門”四個字瞬間白了臉。

陸懷淵也濃眉微皺，不聲地掃了容鳶一眼。

宋井看了看兩位boss，暗忖著唐小姐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人的貝齒咬上紅，痕跡鮮明，良久，輕聲問:“陸懷淵，你要告我嗎？”

褐的眼瞳里那不常見到的一兩滴水像一片汪洋大海，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困住。

男人卻只是屏住呼吸片刻，便又寡淡而無于衷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冷漠道:“把人帶下去。”

宋井沒保安，只是單手對行了個“請”的禮。

唐夜心里有什麼東西轟然傾塌，卻仍在廢墟里掙扎，執拗地著他，“陸懷淵……”

“帶下去！”他加重了語氣，終是看也不再看。

唐夜失魂落魄地被宋井帶進車里，平日里靈嫵的眉眼終是被活活剝離了一層生機，只剩下沉沉的死氣。

著路邊飛逝的景，怔怔問:“去檢察院嗎？”

宋井分辨不出話里的緒，只過后視鏡看到堪比白蠟的面容，惋惜道:“唐小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負責。”

“我自己做的事。”低聲呢喃了一句，笑了，“是啊，我自己做的事。”

……

總裁辦里，容鳶看到宋井將人下去了，總算順了口氣，語調也不自覺地放松了些，“好了，師哥，多事之秋，我還有不事要打點，就不在這里惹你煩心了。至于司法部門那邊，來人取證的時候讓他們直接找我，人證證我都能提供。”

男人淡淡應了聲，在容鳶扶著沙發要起時，忽然眸一深，持著他一貫冷清低沉的嗓音，問向一旁的小書:“我讓你給容總備的東西呢？”

小書一怔，急急忙忙從后的架子上取出一個包裝致的紙袋，“在這兒呢，陸總，早就備好了。”

容鳶疑地看過去，只見小書從袋子里掏出一個同樣致的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款和碎了屏的舊手機一模一樣的新機。

容鳶接過，細眉顰起，腦海里迅速劃過什麼不對勁的念頭，還來不及捕捉，男人便已經俯從面前的案幾上撿起了的舊手機。

“你的手機壞了，師哥有一半的責任。”畢竟當時是氣極了拿手機砸他，才摔爛了屏幕，“所以這只新的，就當是賠罪。”

邊說，邊拆掉了舊手機里的電話卡還給，“公司還有很多事需要你盯著，先去吧。”

容鳶頓了兩秒，將電話卡放進新手機里，視線卻始終落在舊手機上，語調沉靜、犀利，“師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若想要司法部門介，手機里的視頻是唯一的證據。

其實不必多加思考，看到他拿起舊手機時，就領悟了他的用意。

只是不愿相信。

“你是到了現在還想維護？”容鳶不認為這是件好笑的事，可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你的腦袋是不是中病毒了？”

陸懷淵將的手機握在掌中，表雖無溫度，也無波瀾，平靜中帶著一種無法轉圜的力道。

“容鳶，這是我和的事。”

“你和的事？”容鳶拍案而起，似忍無可忍，“那公司的損失呢！這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的飯碗呢！你和的一己私是有多偉大，值得這麼多人為的居心叵測買單？！”

男人眸一斂，像是早已料到會說這番話，語調沒有起伏地陳述道:“公司的損失陸家擔得起，這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我也養得起。”

他站在49樓的高度，著落地窗外的景，是一道冷峻的背影，也足以讓人覺到那生層云的傲岸。

“這家公司能在我手里活五年，我就能再讓它活十年二十年。”

容鳶知他說的都是事實。

五年前公司在臨近上市的重要關頭，忽然花重金盤下了整個破產的莊氏集團，搞得自己元氣大傷，險些一蹶不振。

所以不喜歡莊清時。

在容鳶心里，師哥從來便是個運籌帷幄、睿智果決的人。

他不該、也不會為了一個人，將自己絞那樣的困境里。

但是僅僅五年，這個男人卻又創造了行業里的神話，沒有靠陸家一分一毫，便將瀕死的公司重新推上了至高的巔峰。

他能做到一次，自然也能做到第二次。

容鳶一口氣卡在肺腑中，口疼得厲害，“唐夜背叛過你多次了，你記得嗎？這五年來墨嵐沒有一天不對陸氏虎視眈眈，可是一回來就把公司機賣到了你的死敵手上，饒是這樣你也打算原諒？”

男人俊臉沉，繃的廓中似有浮的霾，“我沒打算原諒。”

容鳶一怔。

“但是，”他回頭，角扯開的弧度鋒利而桀驁，“唐夜是我的人，要殺要剮要打要罵，我說了算。這個司打不打，什麼時候打，也是我說了算。其他人，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好！”容鳶怒極反笑，“你愿意當你的圣就去當吧，我這五年的真是喂了狗！”

他皺眉，“容鳶。”

“別我！”容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從今以后你我恩斷義絕！什麼兄妹誼，有多算多，全當我容鳶這輩子沒認識過你！”

摔門而出，響聲震徹整整一層樓。

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男人頎長而寂寥的影，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門外一直等待的人見出來，俊漠的眉峰一蹙，漠然道:“吵架了？”

容鳶看到霍無舟這張怎麼都無于衷的臉，心底的委屈突然翻倍的往上冒。

深吸一口氣，眉目冷淡，“沒什麼可吵的，以后我再也不是這家公司的副總了，你也自己想辦法，另謀高就去吧。”

霍無舟眼里閃過微弱的意外之。

容鳶對師哥向來敬重，連頂撞都極有過，居然會有一天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不過，這和他也無甚關系，他淡然道:“你為陸氏勞太多，是該休息。”

容鳶悶悶地向他，“你不勸我？”

“為什麼要勸。”他鏡片下的眼睛幽深而冷漠，“你做的決定，旁人勸得？”

容鳶沒說話。

二人走進電梯里，霍無舟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了某個鍵上。

顰起眉尖，“去人事科干什麼？”

他面不改，平靜道:“辦離職手續。”

容鳶的心房無聲擰了擰，反駁道:“我是副總，人事無權理我的離職手續。”

他便又將電梯門重新打開，下顎微微往總裁辦的方向一揚，“那就回去找他辦，辦完再走。”

容鳶死死瞪著他，咬牙切齒道:“霍無舟——”

從未覺得他這般可惡過。

霍無舟倒是泰然自若，清雋英俊的臉龐如古剎生煙，著出塵離世的味道，“不去？”

可問完這話，他的眸便轉深了。

黑眸間倒映著人淚流滿面的容，他忽然覺得嗓子都跟著沙啞繃，“容鳶？”

容鳶撇過頭，一眼淚，輕輕裊裊地笑出聲，“去，這地方我呆夠了，我容家也有幾十年的基業等著我去勞，我又何必在這里吃力不討好。”

他盯著，眉頭鎖，“既然知道是吃力不討好，就該及時止損。”

說完，他握住的手腕，“現在去找他把話說清楚，以后再也不必來這里氣了，嗯？”

卻靠在電梯里沒，甚至用了點力氣掙開他，“過幾天吧。”

霍無舟將人臉頰上的疲憊納眼底，“怎麼？”

卻抱著手臂，閉上了眼，疲倦道:“公司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我為副總，不能拋下他們不管。”

“容鳶。”

“多說無益。”下定決心道，“事結束后我一定會辭職，但是在危急關頭臨陣逃，這種事，我容鳶做不出來。”

淺淺的語調里裹挾著千萬分的張力，就這麼不偏不倚地纏住了誰的心臟。

霍無舟片刻的失神被捕捉到，容鳶睜開眼，略帶疑，“你在想什麼？”

他回過神，眸晦暗。

開口低低道:“你，和你哥哥很像。”

那種喜歡什麼都往自己上抗的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五年來，是如何為了陸氏鞠躬盡瘁、殫竭慮的。

尋常的千金小姐哪個不是每日逛逛街買買東西，談個說個，優哉游哉地著青春？

唯有，每天埋頭在看不完的文件和數據報表里，經常一邊敷著面一邊被電腦輻，五年來不加班的周末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

他問過何必，卻說，師哥那麼優秀，不想他失。

可如今，卻又是誰讓誰失了？

容鳶仿佛被他的話驚住，眉眼間出現些許無措。

“我和他是親兄妹，”訕訕，“像有什麼可稀奇的？”

“沒什麼。”他收回視線，向來冷心冷的男人第一次說出了稱贊的話，聲音卻低啞晦，不知說給誰聽，“這樣很好。”

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