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著玄大氅一路而來,面和煦中著約的繃,雙目四下打量,仿佛正尋著什麼人,遠遠瞧見阿姝與鄧婉兩個艱難前行的影,腳步微頓,隨即便加快腳步上前,與二人打了個照面。
“大王。”阿姝怯生生喚了聲,局促的扯了個微笑,抬眸見他潔的下上竟冒出不青胡茬,仿佛連日勞過度一般。
劉徇面目更繃了些,沖點頭未語,只將目移至一旁腹部滾圓,正勉強行禮的鄧婉,微有些詫異,揮手道:“我此來趙地,需理些公事,稍作休整便要先去衙署。夫人子不便,不必拘禮,快些回去歇息吧。”
鄧婉原就有些吃力,聞言悄悄了阿姝手腕,便由眾仆婦攙著回屋去了。
一陣寒風撲面吹過,阿姝著脖頸抖了抖,面上愈甚,泛紅的鼻尖一,趕以手掩住,秀氣的打了個噴嚏,直令眸中也出一層水汪汪的霧氣。
劉徇漆黑的眼眸打量著這副俏又可憐的模樣,面上的繃松下許多,角出半分笑意,因多日不見而生出的生分也淡了。
他手耳邊鬢角,將攏得好好的發鬢松散了幾分,道:“你的屋子在哪兒?先回去吧。”
阿姝遂將他帶回自己屋中。
劉徇初閨房,不由稍稍四下打量。
這是間十分有致的寢房。屋中十分寬敞,燒足了地龍暖融融的,四下設雁魚五支銅燈數座,大小高低坐榻四張,上鋪貂裘,設幾案,筆墨俱全,不乏玉擺設;正中有木漆朱雀流云彩繪屏風,那絹面上的云紋,一眼便能瞧出,是由阿姝親手繪就的;屏風后的床鋪邊,也設箱笥妝奩等。
同這間屋子比起來,他在長安與信都的寢房著實太樸素了些。
他不聲收回目,視線又落到側始終垂著腦袋的子上。
陡然變暖,阿姝不由鼻尖,轉輕掩口鼻,再度打了個噴嚏。接過雀兒遞來的帕子細細凈,解下狐裘,深吸了兩口氣,方覺舒坦。一轉,卻對上劉徇漆黑的雙眼。
一時愣住,頓了片刻方想起,自己應當親自服侍他更梳洗。
分別一月,過回從前在家中的生活,竟差點忘了自己是個已婚的婦人,應當好好侍奉夫君。
忙又上前,手替他解開口大氅系帶,給婢子,又松松環住他腰際,替他解下腰帶。
這原是個十分尋常的作,從前在信都,日日如此。今日阿姝靠近,他卻向后手,倏然扣住兩只腕子,將之牢牢安在自己腰后,做個環抱的樣子,再將扯得更近,在前。
抬眸他,頰側便被扶住。
他低頭靠近,親泛紅的鼻尖,又親抖的眼睫。
阿姝瑟一下,咬咬,閉眼由著他親。
捧著熱水的婢子,見此此景,詫異不已。趙氏仆婢對阿姝的印象仍還停留在出嫁前的兒時候,這次回來,也是獨自一人,如今忽然瞧這樣與蕭王靠在一起,實在不大適應。
慌間,將銅盆落在地上,發出一陣聲響,才將那兩人驚醒。
劉徇將人放開,轉頭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命那進退不得的婢子過來,取了熱水里絞過的巾帕拭面道:“我這便要往衙署去了,此行為公事而來,耽誤不得。”
尚未問他此行為何而來,他卻煞有介事的說了兩遍,仿佛生怕不知道似的。
阿姝雙頰仍泛著紅,聞言只道:“自然大王公事要。”心中卻腹誹:難道何時耽誤了他的公事?
劉徇換了外袍,飲了杯熱騰騰的漿,吃了兩口溫著的胡餅,便又要披上大氅出門。
臨去前,他仿佛不經意的停了腳步問:“今日怎不見你兄長?”
阿姝替他又攏了攏袍,道:“前兩日,真定太子了邯鄲,要尋潛逃的國相鄭胥,這兩日阿兄正領著太子于各田莊間搜尋。”
劉徇眸一閃,角十分細微的揚了揚,手了下面頰:“我傍晚歸來。”
說罷,便大步雪地中。
阿姝方才被他過的臉頰,轉回屋,整理起他帶來的得可憐的行囊。
不過兩并一頂遮風擋雨的斗笠,看來的確是連日趕路而來,應當也不會逗留多日。
輕舒了口氣,想起臨別前他說的話,心又提起。
待到傍晚,劉徇還未歸來,趙祐與劉安卻自田莊間回來了。
外頭仆來報時,阿姝尚覺詫異。
白日劉徇才來時,便派了人去尋兄長報信,可算算時辰,無論如何也不該這樣快。
鄧婉不便出外,只阿姝獨自到院外去迎。
暮下,大門外人頭攢,趙祐下馬行來時,面肅穆,后跟著的自馬車中出來的劉安,面上著異樣的紅,有氣無力,被兩個仆從架在中間,艱難的踩著嘎吱響的積雪行來。
阿姝驚了一驚。
趙祐肅道:“天氣乍寒,太子染了風寒,引發了咳之癥。”他說著,命人快些將劉安送進屋中。
若換作尋常的健壯丈夫,冬日稍風寒,只需服藥修養便可,并無大礙。可劉安不同,他時弱,有咳之癥,捧著藥罐子過了多年,年后才漸好起來。如今雖已有近兩年未再犯,到底比常人更虛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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