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鹿鳴園，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陸景行輕輕推開臥室門，牆角應小夜燈亮起。

昏暗中，蘇染微蜷著子，背對著他側躺著。烏黑的長髮瀑布般潑灑在銀灰的枕頭上。

陸景行走到床邊，俯下用滾燙的輕輕吻的額頭。雙手支著床沿，放慢呼吸定睛細細看。

睡眠中的蘇染，看上去那麼單薄脆弱。

起伏的線條攏在薄被下，隨著輕緩的呼吸，微微起伏。像微風下的月，寧靜、乾淨、好。

陸景行想起母親剛剛說過的話，想起在生日宴上對蘇染說的那句話：“我要是你，一定不會摻和進這趟渾水。陸家已經爛了。”

這裡是個泥潭，就算是荷花，在把沼澤改造清水荷塘前，也不該生長在這裡。

小夜燈自關閉，屋裡陷一片黑暗。陸景行就這樣默默站了許久，才去了浴室洗澡。

腳步聲走遠，蘇染緩緩睜開眼睛。

他上有淡淡的菸草味，他只有在心極度不好的時候才會吸菸。

蘇染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醒過來”，他是想傾訴還是更想靜思？

陸景行很快洗完澡出來，輕輕掀開被子，帶著溫熱的溼氣在背後。

長臂虛虛搭在纖細的腰上。

頃，撥開的長髮，細碎地吻的脖頸肩甲。

蘇染微微偏過頭，輕聲問：“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陸景行：“你睡著的時候，我摟你，你會自鑽到我懷裡。”

蘇染笑：“有嗎？我以為會是一腳把你踹開。”

陸景行長長的手指在馬甲線上挲：“你捨不得。”

蘇染轉過頭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陸景行沒回答，繼續吻。過了一會兒吮著的耳垂，低聲呢喃：“別說話，只出聲。”

曲線合，兩個人的呼吸也慢慢同步，由緩慢到急速，最終同時驟停在高峰。

陸景行著汗涔涔的子，沒有像以往一樣抱著去洗澡，而是安靜地躺著。

待呼吸平緩，薄汗消退，才低聲說：“明天我要和小哲出去一趟，你不用去陸氏。忙你自己的事。”

蘇染頓了一下，低聲說：“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即使我不能幫你分憂，最起碼可以說出來，你可以紓解一些。”

陸景行把在鬢角的頭髮別在耳後：“是發現了一些曾經沒想到的事，我需要先捋順，然後再告訴你，好嗎？”

蘇染親了下他的下：“好。”

次日一大早，陸景行上陸哲一起出門。

陸哲不解問：“要帶我去哪兒？”

陸景行：“墓地。”

陸哲皺起眉頭，陸峻的事雖然已經板上釘釘，但還沒有最終定案。這個時候去祭奠父母還為時過早。

“出什麼事了？”

陸景行升起隔板：“是大嫂的事。”

陸哲眼中立刻出警惕。

陸景行：“到了再說。”

車子抵達陵園。

一座雙人墓碑，在幾株松樹環繞中安靜肅立。

兩個保鏢著一個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跪在墓前。

陸哲不認識這個人。但這兩個保鏢都是陸景行的親信，人穩嚴。

陸景行下指了下跪著的男人：“周儀的人。”

保鏢的腳用力踩在男人腳踝上，命令：“從頭再講一遍。”

男人嗓子乾啞，幾乎趴跪在地上：“周儀讓我先以翟家的名義，約葉小姐去私人會所，又讓我找兩個男人，那個，拍照錄影。”

陸哲額頭嗡地一聲暴起，怒不可支地抓住男人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你說什麼！哪個葉小姐？”

男人渾打著：“是，是葉華濃。但是沒功，他們剛進去，陸大就趕來了。葉小姐就是被打了兩下，還把一個人的手腕咬掉一塊皮。那兩個男人被陸大揍得半死。葉小姐沒委屈，什麼事都沒有。”

陸哲揮起拳頭在男人臉上重重砸了兩拳。把他甩在地上，將所有的怒氣聚在拳頭和腳上。

陸景行默默看著陸哲等發洩，直到他累得氣，男人已經幾乎不出聲，才讓保鏢把男人帶走。

“周儀執行的都是爺爺的命令。”

陸哲頭重腳輕，整個人由至外都是虛的。子晃了兩下，苦笑：“太爺爺！你還他爺爺。”

陸景行噤聲。那該他什麼，那個自私狠毒的人？

陸家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都是自私的，唯一一個好的，卻未能善終。

陸哲蹲下，用紅腫的手一遍遍仔細清理父母的墓。

看著墓碑上父親母親的照片，他們笑得猶如春風，如今卻像風一樣抓不到，不著。

陸哲喃喃道：“投錯胎了，我爸投錯胎了，你也是。”

陸景行：“有些事我們控制不了，但可以改變。”

陸哲抬起頭：“怎麼查到的？”

陸景行簡單把經過說了一遍：“這件事沒再告訴任何人。”

陸哲磨了磨牙：“你準備怎麼辦？”

陸景行深吸一口氣，他畢竟是親爺爺。小時候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大字，

可就是這個親爺爺，卻沒把他們當親人。

手機叮了兩聲，重要電話提醒。陸景行點開接聽。

杜仲：“老闆，福利院那邊查到一些新況，崔幹事暗中給一些不符合收養條件的家庭偽造過證明。事發前他曾經見過一個人，那個人明面上是陸鴻儒的人，但霍明查到，他間接收過老爺子那邊的錢。陸陸續續，很多次。”

陸景行苦地冷笑一聲。他居然要挾崔幹事給福利院的孤兒下毒，就是為了讓蘇染知道，那些孩子的苦，都是源於。

陸哲嗤笑：“他骨子裡看不上自己的親媽，所以要杜絕一切他認為平庸家庭的人進陸家。”

陸景行扭過頭問：“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陸哲：“地位，尊重？”

陸景行：“那就讓他沒有地位，沒有尊重，眾叛親離。”

陸哲回過頭看著母親的照片。陸老爺子基太深，他們還沒有能力立刻扳倒他。

陸哲沉聲：“三叔，我不想讓染姐也那樣的委屈。”

陸景行抬頭著一纖細碧綠的松針，那些針似乎在一下下地扎他。

“不會的。我不會讓那樣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