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第4946章 雪夜謀

  武娘對此高公主的判斷有些懷疑：「縱然晉殿下鍾於郎君，郎君也未必欣然笑納吧？畢竟若是那樣實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於郎君與陛下之間的關係有著極大損傷。」

  王權時代，人治大於法治，「聖眷」是無與倫比的政治資源，在沒有什麼功勳政績可以與之相比，為了一個人便犧牲那麼大，豈是明智之舉？

  覺得自家郎君沒那麼愚蠢。

  高公主卻嘆著氣：「你還是不懂郎君的格啊，他這些年扶搖直上、權柄赫赫，所以你認為他是個合格的政客，卻是大錯特錯。之所以走到今時今日，更多還是因勢利導、大勢所趨，以他的本心來說，是不會絞盡腦去追求這些東西的。相反，他對甚為看重，只需晉在郎君面前哭哭啼啼說一句『非君不嫁』，你信不信郎君馬上宮請旨賜婚？」

  金勝曼在一旁聽著熱鬧，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目崇拜：「這才是有有義的好男兒！」

  「你可別跟著搗了！」

  武娘嗔怪一句，這個新羅公主天真爛漫、毫無機心，實在是讓人頭痛。

  「如今看來，晉似乎並未有迫郎君娶的意思？」

  「正是如此才更危險啊！」高公主一臉愁容：「郎君是吃不吃的，晉越是一副『我為姐夫考慮不讓姐夫為難』的表現，郎君就越是會心，越是吃這一套。」

  武娘也不知說什麼好，自家郎君的脾氣還真是那樣，你吵著鬧著要上吊，他不見得搭理你，你楚楚可憐、溫婉約的一句「我寧願苦也要為你著想」，大抵便淪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一向自詡智計百出、謀略出眾的武娘也無計可施。

  對於晉公主是絕不能主出擊的，否則很可能適得其反，一旦激起郎君的逆反心理，愈發大事不妙……

  *****

  夜裡，平康坊各青樓楚館燈火輝煌，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一輛輛裝飾華的馬車出出進進，車水馬龍、繁盛非常。

  一不起眼的青樓之，李文暕憑窗而坐、自斟自飲，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在燈籠映照之下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從別房舍傳出的管樂之聲約約，意境悠閒、氣氛淡雅。

  等到門口傳來三聲輕響，李文暕馬上起將窗戶掩好隔絕外邊有可能向窺視的視線，這才來到門前將門打開，一常服的李思暕閃而。

  李文暕探頭出去左右張，見走廊之上並無其他人，這才回關好房門，請李思暕來到桌旁，一起座。

  兩人雖然名字只差一字，實則湊巧，但也憑此添了一份淵源，相極好。

  李文暕親手斟茶放到李思暕面前，低聲問道：「令兄怎麼說？」

  李思暕或許有些張，抓起茶杯一飲而盡，這才說道：「萬事俱備、引而待發！」

  「好！」

  李文暕神振，掌大讚：「令兄果然是難得之將才，『百騎司』如此的盯防之下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好布置，只要就大事，當居首功！」

  李思暕反倒冷靜下來，沉著道：「世間之事，從無絕對，未能事之前萬萬不可心存懈怠。雖然我家死士悉數潛伏東宮之，可畢竟人數太，一旦發，誰也不知東宮之的衛會有多倒戈、又會有多死命力保太子，勝負敗，猶未可知。」

  即便李安儼為東宮千牛備，執掌防多年，整個東宮的衛名義上都在他統領之下，平素對其唯命是從、表現得忠心耿耿，可等到李安儼率領死士猛攻麗正殿之時，則衛之立場完全不能矣平素之表現去推斷。

  說到底，李二陛下之威厚重，餘澤惠及李承乾，衛們未必效忠李承乾，卻大部分效忠李二陛下的兒子。

  李二陛下給兒子留下的，是鐵打的江山。

  所以，其實他給他的兄長李安儼之承諾本就是無稽之談，這大唐江山的皇位只能李二陛下的兒子坐，推翻李承乾，也必定是其餘親王之中的一位。

  李安儼想要給李建復仇，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李文暕頷首表示認同：「父親便時常說一句話，『謀事在人、事在天』，很多時候運氣也是敗之關鍵。不過以我之見，即便東宮衛倒戈相向阻撓李將軍，以李將軍之能力，也必然攻陷麗正殿。」

  這是兵變，不是造反，所以皇位一定是傳承有序的，屆時李承乾死，迫太子以皇儲之份簽署禪位詔書，這才能名正言順，進而得到天下人之認可，否則就只能是篡權上位，千古罵名、人人得而誅之。

  還有誰敢去坐上皇位？

  李思暕道：「可就算東宮那邊進展順利，郡王又當如何率領宗室進太極宮主持大局？」

  玄武門守備王方翼是房俊麾下大將，絕無可能被李神符收買，守衛承天門的軍更是皇帝心腹。

  李文暕笑道：「自然是從東宮進，令兄能夠將死士事先藏匿於東宮之，肯定能掌控玄德門接應家父進，到時大事抵定，賢昆仲居功至偉。」 (5,0);

  李思暕愣了一下，便明白了李思暕的打算，必然是想效仿之前金法敏之故事，進東宮之後由崇文館後的牆壁突太極宮，直撲武德殿。

  忙道：「萬萬不可！之前因為金法敏驟然自東宮殺，截斷叛軍側翼間接導致其兵敗，更使得李道宗死，所以陛下對這條路徑極為在意，如今常年有一隊衛駐紮於武德殿與東牆之間的武庫之！」

  真以為陛下是傻子？如此顯眼的一條路徑可以從東宮直接威脅太極宮之安危，自然要堵住這個。

  李文暕信心十足：「賢弟放心，對此，父親早有謀劃。」

  李思暕便知道，一定是駐紮武庫的那支衛已經被李神符事先收買……

  可如此一來，整個兵變過程之中他們兄弟兩個出力最大，之前談好的條件就要改一改了。

  沉傾，李思暕為難道：「既要兄長帶兵攻陷麗正殿，又要協助郡王攻太極宮……我兄弟倒是義不容辭，可畢竟難度太大，萬一力有不逮的況下出現一點意外，那可就要壞了大事。」

  李文暕心中暗罵對方坐地起價，沉聲道：「家父斷然不會虧待賢昆仲，事之後，賢弟除去吏部之外的五部尚書任選其一，令兄則執掌左右金吾衛其一，維繫皇權、鎮守社稷！」

  這兄弟兩個看似明實則愚蠢，現在無論他們提出任何條件都能得到答允，可等到事之後，如何賞賜哪裡還能容得他們兄弟質疑辯駁？

  給你什麼，你就只能恩戴德的接著什麼，否則將兵變之「首倡」往你兄弟二人頭上一推，就等著臭萬年吧……

  李思暕點點頭，又小聲問道：「不知郡王擇選何人登上皇位？」

  李文暕看他一眼，面容冷峻，警告道：「茲事大，賢弟何須關注？只需盡力完自己之任務，將來之所得必然遠超預想，不該關心的事，還是不要關心為好。否則一點消息泄導致失敗，賢昆仲百死莫贖。」

  李思暕有些尷尬，心中不滿，我兄弟二人披肝瀝膽、冒天下之大不韙，卻並不能取得李神符的絕對信任，這讓他原本滿懷憧憬的緒蒙上一層霾。

  該不會被卸磨殺驢吧？

  不過旋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李神符首當其衝，斷無退出旁人予以頂替的可能，且皆是他們兄弟兩個控制東宮、太極宮，李神符也不敢釜底薪。

  「哈哈，不過是關心一下而已，畢竟此前曾有魏王痛斥長孫無忌之先例，萬一事到臨頭出了岔子，可就不了。」

  李思暕笑了笑，不不的刺了一句。

  李文暕笑容幽深：「賢弟放心，此事萬無一失。」

  李思暕也不容多想，畢竟兩人私下相見冒著極大風險，萬一被人察覺他們相互勾結，極有可能引發李承乾的懷疑。

  「既然如此，那我就暫且告辭了。」

  他此來除去通一番確保相互之間消息通暢之外，也有確定事後好之意，既然得了李文暕之承諾，自然無需多待。

  李文暕起相送：「大業待舉，你我兄弟自當披肝瀝膽、勇往直前，他日鼎立千秋功業，當在太極殿下舉杯慶賀！」

  李思暕也熱沸騰、豪氣干云：「縱使事敗，亦當在青史之上書下濃墨重彩之一筆，泉臺之下，慨然無悔！」

  益愈大、自然風險愈大，自己想要謀求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就只能承擔輒覆滅之災的風險，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世間之事從無絕對，有自然有敗，則固然可喜，敗則不必懊喪。

  李文暕卻是面容一僵，心下不快，值此攸關命運的要關頭豈能出此喪氣之言？

  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