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墜地,鐺地一聲。
他眼前,只有一片腥紅。大團大團地染在地上,中間是一個被泡了的人。
“杜玉章!!!”
王禮聽到這聲嘶力竭的呼喊,趕連滾帶爬地趕了過去。才轉過彎,他就被眼前景嚇得兩一彎,直接癱坐地上。
杜相……他全泡在泊里,向前用力著手,像是要抓住什麼!可他原本傾國傾城的臉上,卻泛著一層青白——那是死人,才會有的臉啊!
杜相他……他……
王禮發不出聲音,李廣寧卻停不下聲音。他嚨里發出的咆哮,就像野一般嘶啞,在整個前殿回!
“杜玉章!你給朕醒過來!你這是欺君!欺君!你當朕不知道,你是吃了藥了!你欺君,你裝死!快給朕睜開眼睛!杜玉章!連朕的話,你也敢不聽了嗎!”
——藥?欺君?
王禮大睜著眼睛,急促地息著。杜玉章周的凄慘景象,在他眼里來回晃著——
那大灘大灘的!杜玉章上地上,全都是目驚心的紅褐!更不要提那沖鼻的腥味!
這是欺君?是作假?是裝死?誰要說出這話,一定是失心瘋了!
任誰看了都知道,這都是真的啊!嘔出這麼多,是一定活不了!難道杜相是用自己的命來欺君?
事實就擺在眼前,杜相沒有欺君!
真正自欺欺人,不肯承認杜相已經亡的,只有陛下他自己啊!
……
不知過了多久,繚繞整個偏殿的咆哮聲突然停了。王禮心驚膽戰地抬起頭。
他看到李廣寧抱著杜玉章。他垂著頭,肩胛高聳,兩只胳膊狠狠勒住杜玉章單薄的子,像是想將杜玉章進他里去。從后面,只能看到杜玉章那只斷臂無力地垂下去,折斷的地方依舊腫脹著,斷骨的皮青紫斑斕。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李廣寧一也沒有過。地上的漸漸干涸了。
王禮站起來,他小心地不要踩在杜玉章的上面。
“陛下。”他低聲哀求著,“杜相他……不能一直這樣啊。我人來,替他預備后面的事吧。”
“預備什麼事?”
李廣寧聲音完全沙啞了。他一雙眼睛失魂地盯著地面——盯著那些粘稠的、褐的、真實的。
“杜相他……他已經去了。總要超度魂靈,土為安……”
“你住口!”
李廣寧突然咆哮起來,他猛地抬頭,眼中全是。
“誰說杜玉章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他這賤人,又在欺君!他又在騙朕!可朕偏不上當!你不要管他,沒人理會,他自己就醒過來了!”
“陛下啊!”
王禮滿眼是淚,“杜相他已經去了!老奴知道陛下傷心,可陛下還請節哀順變,保重龍啊!”
“你給我滾開!”
李廣寧聽了這話,登時發了狂。他用力推開王禮,將他推得跌坐在泊中。李廣寧抱著杜玉章,像是抱著最珍貴的寶,唯恐旁人奪走!
“他沒死!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他沒死!他又在騙朕!他騙了朕這麼多年!沒道理這一次就不騙了!這個下賤東西,這個妖孽!等他醒了,朕一定好好教訓他,讓他再不敢這樣騙朕——再不敢這樣嚇朕了!”
李廣寧聲音嘶啞,
“朕是天子,是皇帝!朕讓他活著他就得活著,讓他死他才能死!朕沒有準他死!他就必須活著!他一定能醒來——他不過是想朕順著他!這該死的東西!”
“陛下,求您清醒些!杜相真的去了!”
“朕你住口!你也想忤逆朕嗎!
李廣寧的嗓子發抖,幾乎聽不清在吼些什麼。
“朕知道了,你們都是一伙的!你是幫著杜玉章這賤東西騙朕!滾開!”
王禮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眼淚順著他壑縱橫的臉淌了下來。
他為了杜玉章而哭,也為了李廣寧而哭。
可李廣寧自己哭不出來。他只是更加瘋狂地喊著,
“你替我告訴他!朕放過他了!他睜開眼睛吧,朕順著他就是了!不計較他欺君之罪,朕放過他了!你他醒過來——只要他醒過來,朕這次就放過他!你去啊!”
“——你去告訴他!朕真的放過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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