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青冷眼看著地上的人,握著沈元策贈與的匕首,拔匕出鞘,慢慢蹲下去,一字一頓道:“沈將軍放心,我懂如何醫人,自然也懂如何殺人。”
范德年瞪大了眼看著他們:“沈元策,你造下諸般殺孽,終有一日將反噬,不得好——”
話音未落,嗤一聲之響,裴雪青雙手握著匕首,用盡渾的力氣將刀尖重重刺進范德年的心口,抬頭看向他難以置信的雙眼,面蒼白如雪,眼神卻堅定不移。
這一刻,眼前好像又看見那個嬉笑怒罵,吊兒郎當打馬過長安街的年。
裴雪青眼眶熱淚涌,卻堅決不落一滴:“他是這世上最最赤誠之人,你不配喚他的名字。”
第84章
夜深, 風停雨歇,急雨林外,戰后的玄策軍原地安營扎寨休整。
裴雪青因份不適宜, 被裴子宋接回附近驛站落腳,姜稚則隨元策回了營地。
這些日子,和裴家兄妹一路跟著開道的玄策軍, 待元策打下一座城池便往前進一座城池,直到前日關失地全數收復, 暫且在關與京畿界安頓下來, 離此地并不遠。
雖收復關一路勢如破竹,連戰連勝,但數日久戰之下, 玄策軍全軍上下也已是筋疲力竭。姜稚此行不為親手送范德年上路,還命人帶來數千斤羊勞將士。
營地里,炊煙縷縷升起,篝火靜靜燃燒,終于不再有的硝煙和隨時可能吹響的號角。
姜稚跟在元策邊,看他將戰盔夾在臂彎,聽士兵回報著京畿的軍, 等士兵走后, 拿起帕子要去他滿臉的汗雨和漬。
元策聽回報時的肅容一卸, 一把攔住手:“臟死了。”
姜稚作一頓:“我又不嫌棄你。”
“我嫌棄, 那些人的也配沾上我未婚妻的帕子?”
“……”那你真是憎分明。
剛巧一旁有士兵端著面盆經過, 元策一招手把人攔了下來,低頭將臉浸了盆中清水。
士兵到邊的一句“這是給李軍醫打的水”噎住。
元策抬起臉,滿面水珠淋漓淌下,彎下脖頸朝姜稚努努下:“來, 現在吧。”
姜稚語塞著去給他臉,掖著帕子輕拭過他額頭、臉頰、鼻尖,覺到周圍無數道目匯聚在他們上,放慢了手上作。
元策眼風往邊上一掃:“閑著的都洗臉去。”
一眾士兵連忙移開眼,各打各的水去了。
“是想洗臉來著,我這水去哪兒了?”李答風掀開營帳,閑閑抄著手走了過來,一看元策邊上的面盆,“原是讓人截胡了。”
“一盆水你也計較,”元策掀眼看他,“還是你計較的是我有人臉,你沒有?”
姜稚剛好到元策鼻尖,輕輕一他鼻子:“顯擺,李軍醫在杏可是親自給你照顧你的。”
“他給我,我有什麼開心的。”
姜稚思忖著眨眨眼:“我給你開心?那一會兒你把甲胄卸了……”
李答風輕咳兩聲,示意他還在旁邊。
姜稚清清嗓子,收起帕子轉向李答風:“李軍醫,這次對不住你,我沒能在寶嘉阿姊生辰前回京,你給寶嘉阿姊的生辰禮還落在我這兒。”
“戰事突然,郡主平安就好,這點小事無妨,想來也沒過生辰。”
的確,六月里長安突發宮變,后來宮變危機雖然解除,京畿一帶卻仍一直在戰事當中。
所幸天子對自己的二兒子存了防備,宮變當日親自拔劍對敵。四皇子率兵解救皇宮,趕在叛軍企圖控制朝中重臣以及包括元策繼母在的一眾將軍親眷之前,將大家保護了起來。
二皇子為此不得不撤出長安去與外圍叛軍會合,今夜范德年兵敗,二皇子應當也已經被擒。
估計范德年這支叛軍給了玄策軍,二皇子那支叛軍給了四皇子。
剛想到這里,忽有士兵匆匆飛奔進來:“報——!”
姜稚聽著這喊聲頭皮一,幾乎是一瞬間,整個人立馬繃直了。
“將軍,東南方向二十里地,京畿大軍正朝我營行進!”
姜稚張地看向元策:“京畿的軍隊——那是友軍吧?”
元策和李答風對視了一眼,是友軍,恐怕也不是友軍。
兩刻鐘后,玄策軍整裝上馬,列隊于營地前,著對面同樣高踞戰馬的京畿軍。
平坦的地面上如有一條看不見的楚河漢界,玄金兩的軍隊各據一邊,互不過界,靜默對。
夜里,兩邊騎兵各自流水般散開一條道,兩匹高頭大馬從己方軍陣穿出,向對面緩緩走去,抵達楚河漢界,馬上兩人齊齊一扯韁繩勒馬,直視向對方。
姜稚站在邊上,借著營地的火看清了對面一金甲,濃眉高鼻,眼威厲的領軍人——四皇子齊延。
對視一眼過后,元策和齊延各自翻下馬。
兩邊騎兵跟著翻而下。
齊延側,欽差雙手高舉一卷明黃圣旨,當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沈將軍平叛辛苦,圣上恩旨已到,還請沈將軍接旨吧。”
元策眼睫一垂,目在那卷明黃圣旨一落。
齊延視線掃過元策和他后一眾玄策軍:“諸位將士甲胄加,亦負傷在,不便跪拜,便以軍禮見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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