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看見案旁那只盛裝諭旨的玉匣,皇帝笑了笑,他說話算話,心想梅閣老好不容易求來的旨意,他便不越俎代庖給姑姑了。
還是等閣老回來,為獎他辛勞賜予他,也算圓了他的這份意。
略微走神的功夫,皇帝又想起另一樁事,忙放筆去尋被在已閱折子里的江琮的折。找到了,他喚來近侍道:“給朕點個燭燈來。”
前秉筆不知陛下白日點燈意何為,不敢耽擱,忙移燭臺過來。
兩點燭映在宣長賜年輕的眼里,他將那折子湊向燭火,將及未及時,忽覺眼前天旋地轉。
宣長賜影一晃,從墀階上頭栽了下去。
折從他手里落地,無聲砸在駝毯上,攤散開一紙刺墨的白。
“陛下!”前公公高呼,駭然變上前托扶人事不醒的皇帝,向殿外喊道:“來人!快快宣太醫,請皇后娘娘過來!”
待到宣明珠聞訊匆匆趕來兩儀殿時,皇帝在寢殿中仍未醒來,闔目躺在寢榻上,臉孱白如紙。
五六位太醫皆在,流把脈,墨皇后在一旁守著,見大長公主至,紅著眼圈起見禮。
“好孩子,別慌。”宣明珠凝眉安,“陛下勤政勞,想是一時疲累才會如此,且聽太醫怎麼說。”
轉而見太醫們臉沉凝,番號脈卻遲遲說不出所以然,心里有些不好的預,然而面上鎮定自若,輕斥道:“吞吞吐吐作甚,陛下究竟何疾?”
“回稟殿下……”幾位太醫互視幾眼,最終推出一位資歷最老的院使道,“陛下所患,恐是、恐是枯癥。”
墨皇后一瞬盯住說話之人,臉上全無。
而宣明珠腦子嗡地一聲,不由后退一步,被泓兒扶住。
“不可能……”宣明珠下意識搖頭否認,“定是誤診!周鶚,上回你為本宮診治便已誤過,這回定也是誤了,是不是!”
皇帝還這樣年輕……”
“殿下。”周太醫哭喪著一張臉跪下了,“前番確為微臣失誤,然而陛下的脈象,與嘉娘娘的脈案記載如出一轍。且陛下有低熱,伴隨寒,方才臣等以治枯癥的方子給陛下服下,這會兒燒便退了下去……”
燒退,說明用藥對了癥。
可宣明珠依舊不能相信,抓泓兒的手臂,抖著角向昏睡不醒的侄兒。
他才十八歲。
為何會如此,有母后一個,還不夠嗎?
另一位太醫哀慟拱袖道:“殿下,一些罕見特殊的病癥確實有‘隔輩傳’之說,想是……因由于此。”
話音才落,福持臉焦急地進來:“娘娘,殿下,前任門下省平章令江琮江老京,伏闕在宮門之外,聲稱掌握了梅閣老倚勢在家鄉為霸一方的證據,人證證俱全,叩求面見陛下!”
第112章 結局
皇帝尚昏迷不醒,外頭又起妖娥子,正為侄兒病憂懼的宣明珠當即腹火起。
碾著銀牙冷冷道:“江閣老,真是人老心不歇啊!
當初江琮是如何退任的,宣明珠再清楚不過。
只因去歲夏梅長生布局破了楚王的謀反意圖,王祖孫三代推出午問斬,而門下省的江閣老與楚王恰是兒親家。皇帝為了不守老臣的掣肘,順勢革了他職,放他掛印歸林。
聽說,當時江琮曾在前痛斥梅長生心機深沉,有朝一日必權傾朝野,不好掌控。
此言,亦不否認,然而說梅長生為霸一方魚百姓,這話問問江琮自己信嗎?!
宣明珠又深深地了-眼容慘淡的長賜,心-一酸,視線再次變得模糊。隨即強行退淚意,轉頭看一看滿室面容愁苦的太醫、侍以及眼圈紅腫的皇后。
此刻的心并不比他們強多,可越是此時越要有個主心骨。皇帝倒了,宮闈和前朝不能生。
“傳江氏宮。”宣明珠掐著手心鎮住神,“既然來了,別在宮外頭宣揚得人盡皆知,來當面鑼對面鼓地敲--敲!道
兩名神策軍沿路護送他大,莫他與任何人接對談。”
轉而目森然地看向五位太醫,“圣躬安則社稷安,本宮將陛下的龍托付給諸位了,卻莫怪我將丑話說在前頭,陛下的狀況,半個字都不可傳揚出去,但有違者,誅滅滿門。辛苦五位大人便留在宮吧,再為陛下確診開方。
“本宮還是那句話,當初既然為本宮誤過診,那麼陛下便不是沒有誤診的可能,-切未定,誰都不許說喪氣話。”
終究還是存著一希,萬一只是虛驚一場呢?
宣明珠問周太醫皇帝何時能醒,周鶚道,“陛下的病來得過于兇急,服過藥,大抵也要半日方能轉醒。”
宣明珠聽了點頭,“在兩儀殿目睹陛下昏倒的侍宮娥.”.
說到此,墨皇后拭淚從榻沿邊起,來在宣明珠前深深一福,定輕道:
“殿下放心,臣妾方才已傳命封鎖陛下昏倒的消息,殿前的侍從也都拘于一訓誡過。臣妾才德微疏,亦不敢不為陛下管好六宮,后宮的秩序殿下可以放心。”
“甚好。”宣明珠憐惜皇后,扶起道,“我知皇后此時的心,不過皇后自己亦當保重,莫要過毀。陛下還未醒來,若得知你如此難過,會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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