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令他百倍奉還。

我過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法染，如今到你了。

“尊師。”

護國寺，侍者轉進竹林舍，向做完晚課的國師附耳道：“昨夜梅鶴庭歇在了歷代帝王賞功臣的含麒閣，大長公主亦宿在翠微宮未曾出宮。”

藍瞳高僧靜了許久，他出宮闈，最知這兩地，相隔幾許近。半晌，法染慢慢念出兩字：“閣，老。”

僧人忽又笑了，海青袈裟為他一張冶麗出塵的臉孔渡上一層莊嚴：“做了天下第一臣，我倒要看，你還怎麼得到天下第一人。”

——“父親笑什麼？”梅珩側過頭問。

梅長生愉悅地彎起角，“我笑有人大夢未醒，不知劫難將至。”

第98章 梅

初三夜里又下了場新雪,青鳶殿的宮人知道大長公主的規矩，雪停后不待天明，便掃凈了，連那亭頂枝頭的積雪也想法兒清理了去。

只在宮除下的空地上,特意留出整整齊齊的一塊,是給小小姐堆雪人玩兒的。

寶清早起來果然很開心,由宮人侍奉著穿戴好了，宣明珠領著出去堆雪人。

便見一大一小兩件鮮紅的大毳斗篷,忙著來回滾雪球,琉璃白雪間,宛如兩只翩躚的蝶。

先前心心念念要為兒堆雪人的梅長生沒這樣好待遇，大長公主不準梅閣老雪,勒令他止步在殿階上。

“周太醫說了，你不得寒氣,便瞧著我們玩兒吧！”語氣里說不清是關懷多些,還是炫耀的促狹多些。

梅長生淡笑，下頷低斂，便住了出鋒的狐領，一圈白絨襯住那張清冷的臉孔。幾縷朝過朱紅抱柱灑上那及地的長裘，白渡金。

他手里渥一只滿天星暖手爐，攏袖倚門瞧們。

梅珩也裹了件白裘站在父親旁，他二人如今是家里的頭等矜貴人,冷不得也熱不得的。看階臺下母親玩耍起來和妹妹如出一轍的笑臉，他不由道：

“父親覺不覺得,母親和阿妹有時真的很像。”

說話間一個白白胖胖的雪人堆了，宣明珠和梅寶最后拍手夯了夯雪人肚皮上的雪，同時扭臉來,一人頂著一只紅鼻頭，話音出口合了轍：

“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

梅長生含霜咀雪的瞳仁里映著們母，一脈相承的致眉眼、明梨窩，還有那雀躍的聲調，是很像的。

他道好看，待一上階來便拉過的手渥在掌心間。寶在旁呵攏著自己通紅的小手，見狀眨眨眼，沒接二哥哥遞來的手爐，矜持地向梅大一手：“喏。”

梅豫翻了個斗大的白眼，有什麼奈何呢，只得遞出袖。

結果這妮子直接把兩只冰涼的爪子都探進去，粘住溫暖的皮就不撒手，拔得梅豫倒嘶氣，自己咯咯直樂。

“進殿吧，仔細吹傷了，晚上耳朵。”梅長生發話，寶又回頭看了眼的胖雪人，便和哥哥乖乖進屋烤火。

梅長生已在翠微宮留了三日，陪在孩子和邊，是一段難求的靜閑時。自然，在外人看來，這位新擢的閣中書令是一直住在含麒閣的。

外臣久留宮闈，到底惹人非議，縱使皇帝那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曾催促，至多不過初五，便差不多該出宮，準備著面圣了。

這廂才殿，澄兒捧著一只髹漆海棠食屜進來，告訴公主東西取來了。

宣明珠聽后打發孩子們去下棋玩兒，拉著梅長生進暖閣，讓澄兒把東西放在炕桌上，看了不聲不響的梅長生一眼，按著他坐在榻邊。

“是什麼？”梅長生隨怎樣擺布自己，隨勢坐下了。看著從食盒中取出一碗牛來，初時以為是他喝的，卻聽宣明珠道：“這是人.。我查了醫典，說這個治雪盲，早晚滴一次眼，可以保養眼睛，你試一試。”

梅長生劍眉揚，沒料到是這東西，“不要，什麼人的臟東西。”

“是良人婦的……”記起這人一向有潔癖，宣明珠不好說太細，給他用的東西，自然也力求潔凈，難道還會坑害他不。

“不要。”

無論怎樣勸，在此事上梅長生非常堅決，說不用便不用。到最后宣明珠無法，只得退而求其次，用牛來代替。

這東西好尋，不一時便煮沸了晾涼送了一碗進來，宣明珠接過時還嘀咕著，“就你講究多……”

而后的話音一頓。

瞧見了那白瓷碗旁邊，放著一滴眼用的中空細竹針。

隨可見的什，卻令一瞬聯想起梅長生經歷過的那場劫難。那日姜瑾說的話在耳邊響起——

“竹針可去腥，可也比鐵針一倍啊。”

因為第一碗藥聞出了腥氣，所以他寧愿付出多一倍的風險，承多一倍的疼，用竹針穿心。

沉默僅一許，宣明珠很快眨去眼里多余的水氣，掩了神，取針蘸了牛回說：“我幫你。”

梅長生移開視線，嗓音清沉：“有勞殿下。”

他分明瞧見了，但什麼也沒說。

兩人一坐一立，宣明珠膝蓋挨著他膝蓋，俯向前微傾，扳開他的眼皮。

一幽香的鼻息打在他髭間，讓他仰頭，梅長生便仰頭，那枚暴得更明顯的結上下了一下。

宣明珠的注意力卻全在他眼睛上，小心滴后，讓他閉眼，梅長生又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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