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婢領命點足躍而去，影一向南一向北如分飛之燕，頃刻不見了蹤跡。同時馬鞭脆聲揚落，馬車向公主府急馳而去。

宣明珠才到府不一時，林故歸便領了三百兵，隊形整齊地來到公主府外，烏泱泱一片鐵戈重鎧，陣仗浩大。

隨即，杜守旌老將軍亦至，隨后，兩位太醫亦至，迎宵與松苔亦回。

宣明珠顧不得一些虛禮，請杜林二人下首落座后，將西嶺雪山的況大致說明，徑問杜老將軍：“父皇與我講過，當年他北征烏孫曾困于雪山，遇雪塌方，當時是為先鋒的您老將父皇從雪堆里出來的。明珠請教幾個問題。”

的語速極快，眸中有一種極為沉定、又極為威儼的芒。老將軍恍了一下子，知道事關急，知無不言。

“殿下問有無可能人被埋在雪下后離開原位，被流沖到數里之外？老臣以為，按常理，可能不大。若被塌雪埋住，頭一刻鐘的救援至關重要，至多撐半個時辰，便是極限了。至于殿下最后一個問題——有無可能會尋，臣以為除了搜尋之人細心與否外，也與被埋之人的有關，若深，便利于找尋，若淺混同于雪，便……”

說到這里，他晦地向宣明珠搖搖頭。

宣明珠嚨哽了一下。至多半個時辰，他卻三日未見，淺不便找尋，他恰穿白。

一切都在指向一個危厄的結果，扣掌穩住心神，轉問林故歸，“按行軍速度，幾日可達西蜀嶺山？”

林故歸道，“日行二百里，大抵八日可至。”

“六日。”宣明珠眉間紅痣若熒，聲決然。林故歸愣了一下，聽公主殿下加重聲量，“輕裝騎行，此為軍令。”

林故歸心中迅速衡量了一下，若一人兩馬，日夜加行速，六日應當可至。

他游弋目看了眼公主的掌心，起抱拳，洪聲道：“卑職接令。”

一旁的杜守旌注視著這位殿下點將的神，想起上次見，還是在公主的及笄宴上。先明帝爺恩恤，邀請他們這些老伙計宮觀禮，旁的王公貴及笄，都是賜服加玉笄，明帝卻別出心裁，非讓昭樂長公主在年之日挽弓彩綢，一臉的驕傲炫耀神。

而長公主連十五箭無一不中，明帝大笑數聲，連道數次“吾兒似我”，開懷得仿佛不知該怎樣寵這個兒才好。

今日，杜守旌依稀在大長公主的神態中，又見當年明帝的采，容起：“老臣雖致仕多年，亦多聞梅大人人品貴重，德清行，老臣請令同行。”

宣明珠同時起頷首：“便是杜伯伯不請纓，明珠亦要腆請求您同行。您有經驗，有您坐鎮明珠方安心。”

頓了一頓，眉間出一抹愧：“為我私事，勞您老天倫之年猶要奔波，明珠愧矣。然不得已，待杜伯伯歸后，明珠親為您接風致謝。”

杜守旌道，“殿下無需如此，此行為公，老臣義不容辭。”

“不，是私事。”宣明珠睫影輕黯，嗓音低沉了一瞬，很快又抬起頭，“全托諸位了。迎宵、松苔，你們也隨行，就算把山翻個個，活我要見到他的人——”

后面那句話，說不出口，最終垂睫輕語：“把他帶回來。”

不是不知道遠水解不了近火，西蜀太遠，雪山太寒，已經過去六日，行軍又要六日，他倘若真已出了什麼事，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可懷揣著那份僥幸，不能不做出對策。

眾人領命而退，稍作準備后即刻出京。從宣明珠得知消息，到召集人手整隊出發，前后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廳子曠靜下來，宣明珠的最后一分力氣也似用盡了，扶著椅子坐下來，眉目間茫茫，哪里還有前一刻的鎮定自若。

澄兒和泓兒方才被殿下氣勢所懾，一直不敢言語。此時見殿下側面如石，若有所失，不由得緩聲安道：“殿下您別急，梅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且先……”

宣明珠隨們的視線低頭，發現自己右手掌中扣著一只越瓷的茶蓋，是從宮里帶出來的，先前竟一直未察。

怔愣一霎，甩手撂開那枚茶蓋，掌心被硌出一道蓋紐的洼痕，紅得刺目。

“把姜瑾來。”子蜷起掌心啞聲說。

姜瑾在梅宅接到殿下的急召，不知有何示下，忙不迭的府拜見。

走廳中，他不知為何覺得安靜的出奇，不等見禮，便聽公主在上首問：“你公子去西蜀時，帶去幾套裘服，都是什麼？”

姜瑾不解地結舌，他以為殿下急召他來是出了什麼事，卻只是問公子的服嗎？

繼而，他忽然抖擻神，莫非殿下終于開始心疼公子，擔心他去往西嶺冷不冷了？連忙帶著幾分歡喜回說：“屬下與公子在益州分別時，公子帶了一件白狐毳的，一件云月羽緞的。”

都是白。

宣明珠閉了下眼，一口氣息堵在間吐不出來。

也許不該問的，自己都不知為何莫名喚來姜瑾，只為了問他穿的是什麼的服。

似乎就為了讓一團麻的心里，抓住一點確切的東西，來判斷他的安危生死。

“你退下吧。”宣明珠不敢多想，不能多想。

“殿下？”姜瑾終于察覺氣氛不對，斗膽抬眼看向公主。

只見那張致昳麗的面孔似蒙一層翳，他急忙問：“屬下敢問出了何事？……可是我家公子，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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