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行事素來穩妥,留有余地,于是斟酌著道,
“昨個兒您走后不久,寧姑娘便出來了,這一出來倒是奇怪,看著像是忘了夜里的事,還問您是不是不來了,萬歲爺,您說這怪不怪?”
裴浚臉一變,轉過眸蹙眉盯著他,“忘了?”
柳海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苦著臉道,“可不是,奴婢還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呢,就跑了。”
裴浚臉上出幾分古怪,漸而慢慢沉下來。
他一言未發,換好裳來到殿中,閣幾位大臣候著議事,裴浚暫且將李寧的事下,料理了政務,到午時初,方騰出空來。
一應如往常那般來乾坤殿聽后差遣。
裴浚端坐在上首,一個個看過去,經歷了昨夜,姑娘們都有些無打采,十幾位妙齡一位都不曾被皇帝臨幸,大家面上都有些訕訕,當然裴浚沒有細看,甚至只是一眼掃過,目便落在李寧上。
與旁人還真是不同。
雙眼清澈依舊,昂首,甚至神氣兒比旁人好上一截。
還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裴浚狐疑地盯了一會兒,手中那串菩提子輕輕搭在桌案,發出一聲脆響,收回神,開始過問各人手中的活計。
梁冰是第一個開口的,提起皇莊收支與此次出行費用,裴浚問的仔細,梁冰答得一不茍,到楊婉,楊婉收整心倒也滴水不。
章佩佩就沒這麼好的城府了,眼眶紅彤彤的,明顯哭過,說起話來也中氣不足。
裴浚也沒慣著,
“若是不想當差便回去。”
寧聽這話時,瞥了他一眼,那個男人神態自如,面上罩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恍若游戲人間的謫仙,片葉不沾。
章佩佩委屈地要哭出聲了,卻還是忍住哭腔,“臣不敢,還請陛下恕罪。”
裴浚就沒再搭理了,將其余人打發出去,最后留下李寧,
他將一封國書遞給,“這是朕給大兀的國書,你先譯一份出來。”
周遭的人都退下去了,就連柳海也悄無聲息行至門口。
張充滯在每一個角落。
寧心口突突地跳,不敢看他,目及他下,雙手接住屈膝行禮,“臣遵旨。”
將國書捧在掌心打算出去,裴浚卻面無表截住的步伐,“就在這譯。”
寧像是被人拽住小尾的狐貍,悻悻折回來尋到裴浚下手的小案坐下,小心攤開國書,這一看便愣住了,明絹上只簡單一行話,而那行話下已譯出了蒙語,正是父親的筆跡,寧錯愕地著皇帝,
“陛下....”
裴浚閑閑地看著,問道,“昨晚做什麼去了?”
寧嚨一哽,立即起,眼神慌忙垂下道,“臣與玉蘇姐姐喝了些小酒。”
裴浚微微瞇起眼,恍惚記得昨晚那香甜的舌是纏繞一酒氣。
“然后呢?”他換了個更閑適的姿勢,
寧暗暗掐著掌心,著自己沉住氣,“然后玉蘇姐姐去了姨母家,臣便回飛羽閣,半路遇到韓公公,讓臣給陛下準備醒酒湯,臣就去了....”
說到這里,寧佯裝出幾分迷糊,“臣到了長閣,沒瞧見陛下,酒意上頭...似乎..似乎睡著了。”
寧說完,后背了一大片,大氣不敢出。
余注意他,白皙好看的手指漫不經心握著一只青花瓷盞,時不時飲上一口,沒做任何反應。
他越不吭聲,寧心里就越慌。
裴浚看著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寧,嗤的笑了一聲。
是什麼道行,在他面前演戲?
他甚至覺得可笑到有些可。
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做。
不想要名分,李寧腦子不是被驢踢了吧。
雖說裴浚百思不得其解李寧為何要假裝失憶,但可以確定的是不想承認昨晚的事。
這種事是孩子吃虧,不要名分,委屈的是自己。
裴浚無暇去探究為什麼這麼做,想,就由著,看能撐到幾時。
裴浚從不折騰這些無厘頭的事。
“國書擱下,去忙吧。”他無無地說了一句,起往外面去了。
寧看著他清峻的背影,晃了晃神。
果然吶,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昨晚是,明晚又或許是旁人,他不在乎。
寧忽然負氣地想,那又怎樣,他生得那麼好看,值。
寧離開乾坤殿沿著甬道往值房去,張卸去,渾只剩疲憊,四肢五骸仿佛被碾過,走起路來也十分不暢。
興許是自小被人忽略慣了,也不會覺得這樣委屈。
就像是一朵開在巖的小白花,沒有人教如何長大,自己磕磕逆風而長。
梁冰正抱著一摞賬冊準備去前殿,瞥見寧下臺階時走得很吃力,忙道,
“你這是怎麼了?”
寧面頰一紅,不自在道,“昨夜扭了下腳,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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