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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可敵國》 第1392章 老李真漢子

第1392章 老李真漢子

花園,黃中泛綠的草地上,廚子們大氣不敢,熊熊燃燒的爐灶也帶不來一的暖意。

“說老臣授意李存義,勾結胡惟庸謀反。”面對朱老板的質問,李善長不慌不忙道:“這話上位自己信嗎?恁是一千年出一個的大英雄、大豪傑,就憑他們那幾個跳梁小醜,怎麼可能功?”

“是麼?”朱元璋卻不為所,輕輕地吹著第二碗面。

“老臣承認,李存義確實給胡惟庸當過說客,但都被我堅決回絕了。”李善長又道:“我還打斷了李存義的兩條,而且是分兩次打斷的,不就是為了讓他別摻合胡惟庸作死嗎?”

“不摻合就夠了嗎?”朱元璋冷冷質問一句,提高聲調道:“你為大明太師,國公,應該第一時間舉報他們!而不是保持沉默!沉默就是默許,默許就是同黨!”

“上位這話太不近人了。”李善長卻搖頭道:“那年月不上位全家遭殃,老臣家裡也快死絕了,就剩那麼個弟弟了。他就是再不,我能舉報他,親手送他去死?!”

“……”朱元璋沉默片刻,又垂著眼瞼問道:“那胡惟庸案後,你為什麼不向咱坦白?你至應該把自己的問題代清楚吧?”

“唉,此事老臣確實心存僥幸了。”李善長歎口氣道:“我以為上位把我從弄到南京看起來,就是不需要我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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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什麼都是你以為!”朱元璋一陣不耐煩,啪的一聲放下筷子。他悲哀的發現,自己胃口已經大不如前了,這才第二碗面就已經吃不下了。

“到現在還跟咱在這打馬虎眼!咱問你,楊文裕那次是怎麼回事?什麼‘我已經老了。你們等我死後自去做?’”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前傾,猛虎般盯著李善長,質問道:

“又是誰在胡黨失敗後,第一時間派人傳信到草原,封績不要再回來的?!”

“要是還不夠,咱這裡還有你洪武十三年寫給胡惟庸的親筆信,給咱解釋解釋什麼行大事,必要幾個大公侯同謀?!’”

“老臣那是勸他不要輕舉妄!”李善長急了,哪有當面斷章取義的?

“伱都明知道他要手了,卻還不提醒咱,不就是想坐視他弒君嗎?!”朱元璋猛地一拍幾案,怒喝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打算狡辯到底嗎?!”

“……”李善長登時委頓余地,他沒想到自己囑咐送信的家奴,一定要盯著胡惟庸閱後即焚的信件,居然還保留著!

“臣無話可說……”他終於頹然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人的意志總是會搖擺的。楊文裕那次確實是最接近說他的時候。而那之後他的心思就變了,所以才會坐視胡惟庸造反……

“你也不想想,咱對你是何等的寬容?沒有十足的證據,會把你到這一步嗎?!”朱元璋漠然看著伏於地的李善長。

李善長點點頭,終於坦誠道:“上位說得是,我確實搖過,老臣對皇上的忠誠,沒有以前那麼純粹了。”

“為什麼會變這樣呢?”朱元璋的聲音中,著濃濃的憾。“老李你知道嗎,你在咱心中,其實是老大哥一樣的存在,是你教咱讀書,給咱講道理,替咱持所有打仗之外的事。咱心裡你的分量是最重的呀!”

“為什麼會變這樣,上位自己心裡沒數嗎?”李善長卻抬起頭來,面無表道:“就是因為上位做了皇帝後就變了,太不拿兄弟當回事兒了。”

“你胡說!咱怎麼就不拿兄弟當回事了?!”朱元璋惱怒。

“上位像防賊一樣防我們。我們稍微多佔點田,多蓋幾間房,稍微放縱一下家奴,就會引來上位的雷霆之怒!”李善長指著奉天殿方向道:“打那塊鐵榜豎起來那天,咱就知道了,上位雖然口口聲聲說不要做漢高,但早晚會是個比劉邦還要狠的皇帝!”

“後來的發展也正如我所料。洪武七年十月,老臣奉旨往北平點樹,回到瓜州還沒進京,上位便差人傳旨說,教我回住。多了結果我剛回去沒安頓下來,八年三月,又欽取老臣回京。上位如此罰我這等老人,可把我當人耶?”

“十一年,老臣為救儀仗戶事,又惱了上位,著人在本家門樓下拿去察院衙門,一番折辱發落歸家。當時我們爺兒三個在前廳哭,兒子們說:“父親做著一大太師,皇上要拿便拿,忒不當人。”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陳年舊怨,然後自嘲笑道:“這些事現在聽起來,都像是陳谷子爛芝麻了,但在當時,每一次都是在老臣的臉上啐一口,心口上捅一刀,老臣這張臉丟的乾乾淨淨,老臣的心也傷得的了。”

“被上位搞得狠了,難免有時會犯點糊塗。但是乾是不會乾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乾的,因為老臣太清楚上位的厲害了。”他最後又把調門降了下來,道:“其實吉安侯他們也一樣,都只是炮而已,當不得真。”

“但問題是,咳咳……”朱元璋被李善長氣得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來道:“等咱病了老了死了,就不一定不敢了,對不對?”

“老臣比上位大十四歲,肯定死在上位前頭。”李善長淡淡道。

“原來是這麼個‘你們等我死後自去做’”朱元璋恍然道:“唉,果然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啊。”

“那是因為上位沒有真正的‘共富貴’,恁要是拿出對兒子一半的好來對我們,恁看哪個會反你?那時節,怕是聽了有人要造反,哪怕是親兒也給上位扭送到面前!”

“好啊,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朱元璋氣壞了,陡然提高聲調道:“咱給你世襲罔替的國公,每年四千石的俸祿,還有那麼大的宅子住,那麼多的家奴仆侍奉你,這都不夠啊?!”

“多與,全在比較。當年咱們在滁州的時候,上位每月給老臣兩石米,老臣就激涕零,知足的不得了。因為上位也窮。”李善長提高聲調,揮舞著雙手道:

“但現在整個天下都是上位的了!大家都是腦袋拴在腰上,造反搞事業,沒道理讓你們朱家獨吃獨佔,我們只能分一些蠅頭小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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