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說什麽也不能讓你睡車裏。”

    說完這話，方墨將老爹丟在了床上。

    老方似乎朦朦朧朧中，還知道自己被人丟在了床上。

    可能是因為港城晝夜溫差太大的緣故，老方這一躺下，上就有一大片麵積是在外麵的，房間中又沒有開空調。

    這個季節還沒到開暖氣的時候，到冷，老方竟然翻了個。

    一把抱起了被子，皺著眉頭眼睛都沒睜開，兩來回蹬了蹬，就給他自己把被子蓋好了。

    旋即蜷在被子裏呈現出一個‘大’字呼呼大睡。

    方墨和許三多麵麵相覷，他額頭上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要不是看在床上這個人是他親生父親的份上。

    此刻方墨是真想給老方從床上揪起來，好好問他一句，你丫剛才是在裝睡對吧？

    誰家都快喝斷片，連一點行能力都沒有的酒蒙子還有力氣給自己蓋被子的？

    而且，老爹睡那樣，那麽小一張床，方墨還怎麽往上麵躺？

    許三多見狀，拿起被子就下樓。

    方墨連忙將他拉住；

    “沒事，我不困，這不是還有個沙發嗎？”

    “我就在沙發上湊合一晚上得了，你這人高馬大的材，要是在沙發上睡一晚上絕對得腰酸背痛。”

    “行了，也別推諉了，都是大老爺們，快休息吧。”

    話罷，方墨眼瞅著許三多有點想推的意思，都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拿起一個枕頭墊在腦袋後麵，就順勢躺下了。

    他躺下之前，還順手將燈給關上。

    黑暗中，許三多有些手足無措的看了看方墨的方向，這才抿著躺回了床上。

    雖然這家酒店的標間隻有兩張小床，不過這個沙發的確也不錯。

    湊合將就將就倒是也能讓方墨睡一晚上。

    就是不知道明天一覺醒來，他會不會落枕。

    雙手撐在後腦勺，方墨腦海中開始複盤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天有種事趕人，人趕事的覺。

    先是安置了X小姐的下榻之，又在華醫堂到了殷叔叔。

    方墨今天路上其實幾次三番都想要開口，找老爹老娘好好詢問一下。

    當時二老去浩正鋼鐵廠上門拜訪的況。

    但是眼瞅著老爹老娘拉著自己一直詢問他那些產業的出。

    方墨沒辦法，隻能耐著子先把這些東西給他們解釋清楚了。

    之後一頓飯吃完，老爹這酒蒙子啤的白的混著喝，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起來。

    老娘方九冉脾氣火，方墨可不敢找老娘去問當時的細節。

    不然保不準方九冉又得氣地在大馬路上破口大罵。

    “殷叔叔……”

    方墨想著這位從小一直看著自己長大的叔叔，心中就猶如貓抓一般睡不著覺。

    如果殷斷武真的能幹出來將雙親趕出浩正鋼鐵廠這種事。

    那兩家豈不是已經恩斷義絕。

    他今天在華醫堂現場，又何必在公開場合為自己撐腰？

    甚至還生怕方墨出事，幾次三番將櫻島人的仇恨和火力值往他自己上引。

    這些行為，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恩斷義絕的叔叔能夠幹出來的。

    還有裴梓柒……

    裴梓柒又是怎麽莫名其妙突然和殷叔叔走到一塊去了？

    眼瞅著裴梓柒出現在殷叔叔邊，還有下午殷素素說的那些話，方墨更是錯愕不已。

    殷斷武的老婆什麽時候去世了？

    裴梓柒又是什麽時候認識了殷叔叔？

    按照殷素素那個說法，怎麽覺裴梓柒就像是為了錢，想要勾引殷叔叔嫁豪門的拜金一樣？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隻覺得腦子裏麻繩。

    想著想著，方墨也是來了些困頓之意。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閉眼竟然就進了夢鄉。

    待得方墨再次知到外界的靜時，是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將一個被子蓋在了自己上。

    他隻覺得上微微一沉，多了些重量。

    自從得到那枚神玉佩之後，方墨一度發現，自己不論是聽力，視力，還是知能力，都被無限程度地拔高了好幾個級別。

    就連此刻有人靠近自己，一點點小小的靜，也能再度將方墨從夢中驚醒。

    不過他知道給自己蓋被子的人是誰，虛瞇著眼睛佯裝睡。

    下一刻，他覺一雙溫熱的大手了腦袋。

    方墨表一僵，心中都是忍不住腹誹道。

    老爹這什麽病，大半夜跑來給兒子蓋被子還能夠理解，沒事人家腦袋幹嘛？

    “今天你說那些話的時候，其實嚇了我一跳，爸爸以為你真的是因為我對你要求太高，所以被出了癔癥。”

    “上一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催你找工作，給你發脾氣，是爸爸的不對，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老方自言自語的輕聲道。

    話罷，他順勢靠在了沙發旁邊，作躡手躡腳似乎生怕吵醒方墨，就這樣自言自語。

    方墨一怔，還以為老爹大半夜想說些什麽話呢。

    原來是在自責檢討。

    他心中一暖的同時，也是微微有些尷尬。

    兩個大老爺們，怎麽還說這些煽的話？

    其實自己平常表現出來的樣子，的確太像一個沒出息的啃老族飯男了。

    所以大概是演的形象太深固，就連自己的父親都相信了吧？

    老方之前急吼吼的他找工作，其實也不能怪老爹。

    畢竟正如他們白天所言，現在這社會競爭力本來就大，老爹也是擔心自己被社會淘汰，尤其是眼瞅著昔日那些方墨的同窗一個個順利找到工作。

    結果方墨還跟個無業遊民似的在家裏寫小說閉門造車。

    若是換做以前也就算了。

    可是如今方墨還跟為江城第一豪門的寧月瀾婚了。

    要說爹媽沒有力那是騙人的。

    想要迫切地希自己獨立長起來，倒是也能夠理解。

    方墨猶豫了一下，還在思索著要不要繼續裝睡。

    老方的聲音再度響起。

    “還好，你沒有得神病，原來你講的都是真的。”

    “看到你現在這麽有出息，爸爸很欣。”

    說著，老方輕笑了一聲。

    聲音中帶有幾分如釋重負和慶幸。

    接下來，老方又是自顧自的喃喃道；

    “兒子，對不起，爸爸那次也不應該生氣手打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也要麵子的。”

    “真的很對不起，是我的沒出息，連累了你。”

    啥？

    手打我？

    老爹在說什麽？

    什麽手打我？

    方墨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父親在他記憶中，一直都是溫潤平和的格，老方很衝自己發脾氣。

    唯一的一次手打他，大概就是好幾年前。

    方墨大二期末考砸了。

    回家的時候不敢麵對績單，在李浩文的建議下，弄了個假的績指著糊弄爹娘。

    誰知道他們大學的導員也不知道是對方墨寄予了厚，還是對學生的長太過高度關注。

    直接給方墨的老爹喊到了學校。

    當時方墨心頭就‘嘎登’一。

    完了！

    他拿回家的績單，全部都是優等生的績。

    可是那一年，方墨幾乎全部專業課掛科。

    老爹來了之後看到導員掏出來的績單，一下子就沒忍住徹底破防。

    給了方墨狠狠一腳。

    下一刻，方塵又是幽幽的說道；

    “那一次，爸爸是真的知道錯了，我總覺得你現在跟我父子之間有些隔閡，可能也是因為那一次手打了你吧。”

    他苦笑道；“我對你的期很高，我沒坐過飛機，但我在夢中已經夢到了無數次我兒子坐頭等艙的場麵。”

    “明明我自己都是坐公車上班，但我希你將來能夠開豪車上班。”

    “你連績單都造假，就意味著爸爸這些期待給你造了很大的力吧？”

    說著說著，老方語氣低落了起來；

    “抱歉讓你力太大了，是爸爸太沒出息了一點。”

    “那次的事，一直是爸爸心中的一個疙瘩，我甚至擔心從小都沒有撒過謊騙人的你，自那以後走上坑蒙拐騙的道理，是爸爸對你太不信任了。”

    話罷，老方又是輕輕了方墨的腦袋。

    看著這個從瓜瓤落地，繈褓之中自己就一直看著長大的小家夥。

    從隻有掌大小，長到比自己都要高半個頭的程度。

    看著這個連‘爸爸’‘媽媽’都不會，隻能咿咿呀呀發音的小東西，從一個年轉變為青年，如今家立業，甚至也要為父親的角了，老方心中慨萬千。

    “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如果在你的長過程中，爸爸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爸爸也希你能夠原諒我。”

    “還有小七，爸爸媽媽都一樣你，有時候格火脾氣衝，所以經常訓你，但你也別怪，同樣很關心你的。”

    “你朋友圈的一條態，有時候你老媽都要捧著手機跑過來問我，兒子這些話是什麽意思，經常自己還不好意思跑去問你，因為那樣顯得有些冒昧，好像會打擾到你的生活。”

    “翻來覆去一晚上思考你隨手發出來的那些，發泄緒的朋友圈，更害怕你一口氣關閉了朋友圈不給我們展示，嗬嗬。”

    小七說的是方九冉。

    這一點方墨一直都知道，小時候老爹老喜歡喊老娘這個外號。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稱背後又有怎樣的故事。

    反正老娘好像很不喜歡爸爸這樣喊。

    小時候偶爾還能從老方的裏聽到這個稱。

    時間長了，反而老方喊得越來越了。

    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方墨眼眶已經微微有些潤了。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明明是養育自己長大的人。

    麵對他方墨的時候，又何必要這麽謹小慎微，甚至可以說是敏呢？

    爸媽在和子相的時候，有時候也很小心翼翼啊！

    生怕一個舉，不小心怒了孩子的黴頭，讓他們厭惡或者反。

    尤其是隨著孩子長大，自己漸漸已經跟不上了他們的節奏。

    抓不上年輕人的思維了，他們也會有種莫名的恐懼。

    很害怕很擔心一些不經意間的行為，就增添雙方之間的疏遠。

    像豎起一堵牆一樣立在彼此中央，再也回不到小時候那份融洽。

    下一刻，老方嘖了嘖；

    “不過無論你老媽以前怎麽訓你，你們之後都能和好如初，你們母子的最好，爸爸有時候還羨慕的……”

    他了眉心；

    “嗬嗬，一口氣給你說了這麽多廢話，大概對你來說，要是真的讓你聽見了，會很困擾吧？”

    “爸爸也就隻能借著這個機會趁你睡著的時候，衝著你小小的道個歉了。”

    “等明天天亮了，爸爸又得帶著麵，保持著父親的威嚴在你麵前維持好自己的形象。”

    “有些話，你醒著的時候是永遠也說不出口的。”

    “當然不過無論發生什麽，爸爸都希你快快樂樂的，永遠健健康康，爸爸支持你做的每一個決定。”

    “你也不要太累了，如果有時候到疲憊，那就回來找我們，爸爸媽媽永遠是你最溫暖的避風港。”

    話罷，老方幫方墨拉了拉被子，躡手躡腳地重新回到了床上。

    黑暗中，方墨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滴淚緩緩從眼角落。

    他心中酸，悶悶的有種別樣說不上來的難。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那是沒到傷心。

    是啊，以前小時候老方和自己相的時候，哪裏需要這麽謹慎？

    他老了，所以生怕一些行為引起兒子的反加深父子間的隔閡。

    所以老方才變得越發沉穩。

    爸爸年輕的時候，何嚐又不是一個像自己一樣意氣風發的年呢？

    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沉澱，他漸漸收斂了屬於自己的那層鋒芒罷了。

    想到這裏方墨心中就酸的睡不著覺。

    他張了張幹的，卻有種如鯁在的覺，發出的聲音也是沙啞又輕飄；

    “老爹……”

    這兩個字一出，聽上去就像是在說夢話一般夢囈似的。

    剛剛爬回床上的老方頓時了，朝著方墨這邊看了一眼。

    黑暗中，父子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表。

    甚至老方都不敢確定方墨是不是醒來了。

    方墨想了想，還是裝作睡的樣子，打了兩聲呼嚕。

    最後輕飄飄地著嗓子。

    “我你……”

    聽到這話，床上的老方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不過沒有回應，而是重新躺好。

    那句中式家庭中很難說出口的爸爸媽媽我你，謝謝你。

    猶如烙鐵一般燙。

    很多人可能都是得直到大婚之日的那一天，才能在賓客的笑鬧聲中，借著出嫁和家的借口，來敞開心扉告白。

    其實明明彼此都很對方，但就是礙於麵子。

    這句話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沒辦法說出口。

    有時候真的醒悟過來，想要去向父母告白的時候，卻發現，子養而親不待。

    那個想要讓自己告白表達意的長輩，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