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大約和關靚吵架了，神不大好，寒森森的，“用不著。”

電話沒繼續響了，關靚發來一則簡訊，“京臣，你刪我微信了？”

程禧瞟到這一行字。

周京臣註冊微信是為了進工作群，他從不私聊，不發朋友圈，名字是“.”，頭像是一座山。

他去歐洲出差拍的。

程禧無數次點開他的朋友圈，無數次失而歸。

生日，節日，包括周淮康夫婦的大壽，他一張照片都沒上傳。

一潭死水一般，猶如一個廢棄的號。

周京臣仍舊沒回復關靚，直接刪了簡訊，拉黑了的號碼。

手機丟回儲盒。

車廂氣驟降。

程禧蜷在副駕椅，眼尾餘打量他。

關靚的商其實很高，輸在太急於上位，周京臣又一貫討厭沒分寸、沒底線的人，提出安排堂弟去分公司的那一刻，“小周太太”的位置註定與無緣了。

“華家的小姐...是和你訂過親嗎。”

“家裡長輩口頭的玩笑。”周京臣單手控方向盤，單手了西裝，順手扔在後座。

程禧覺得挑起了話題總要完圓場，猶豫了一秒，“華小姐比關小姐好。”

他握拳，抵在人中，“好在哪？”

“好在周阿姨喜歡。”

周京臣沒吭聲。

程禧不清楚自己期待什麼，期待他回答一句“長輩喜歡是長輩的意思，我有我的意思。”

有一種憋到窒息，深深的無力。

太多無法的東西橫亙在和周京臣之間。

明知不可為，又被魔力吸引著在邊緣徘徊。

......

程禧沒過華耀的面試，對方嫌經驗，又沒畢業，不願意提供實習崗位，周京臣把送回周家了。

這幾天學校沒課，工作更沒著落，程禧倚在臺上，託著腮，琢磨出路。

每次回老宅都搶著幹活兒，保姆不許手，逮到什麼弄什麼，傢俱，澆澆花，洗洗菜，絕不吃閒飯。

寄人籬下的滋味，經歷過才懂其中的酸楚。

程禧在廚房收拾垃圾的工夫，周夫人的車開進院子裡。

周京臣陪著周夫人下來。

“禧兒，我和京臣又篩選了幾個青年才俊，不比葉家的公子差。”周夫人斜挎包，披著斗篷大，雍容華貴，“我倒不信了，除了葉柏南，天底下沒有優秀的男人了？”

程禧果然猜對了。

周夫人要麼是打消相親的念頭，要麼是報復相親。

葉家這次狠狠拂了周家的面，在圈子裡是個小笑柄了，周夫人心裡的怨氣積攢得很深，既是幫程禧選，也是幫自己出口氣，打回葉家的臉。

程禧過去看了一眼相片。

有三十出頭的，有二十出頭的，儘管不及周京臣和葉柏南儀表堂堂風華玉樹，起碼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五端正。

估計背景也響噹噹的厲害。

晃神之際，周京臣不知何時走到旁邊。

在周夫人的眼皮底下若無其事挨著，彎腰撥開相片，撥出的熱氣鑽脖頸，麻麻的一層。

程禧一激靈。

“這個不錯。”周京臣食指了穿運服的男人，這一堆之中最其貌不揚的，寸頭，國字臉，大鼻子，曬得黝黑，個子也略矮，只佔了年輕的優點。

“歲數小，有活力，和禧兒般配。”

周京臣相片的噠噠聲像是敲擊在程禧的心上，驚得一一。

怎麼聽，怎麼是反話。

分明這個男人最醜，其餘的哪個也比他強。

周夫人仔細端詳，“是趙家的公子，開了一家健房，氣盛的頭小子，萬一欺負禧兒呢？”

“有您護著，誰敢欺負。”周京臣坐在沙發上，隨意翻開一本旅遊雜誌，不再看這邊。

“你周叔叔的書介紹的，家世是好，外形條件我不滿意。”周夫人否決了，指著另一張，“他呢？”

程禧湊近，這個白白淨淨的書卷氣，戴眼鏡，高鼻樑，像歐混兒。

樣貌是最出挑的。

周夫人笑，“禧兒相中了？”

沙發上的男人忽然喝嗆了一口水，悶咳一聲，撂回茶幾上，皺眉吩咐保姆，“太燙，換一杯溫的。”

程禧重新站好，“周阿姨，我沒心相親...”

周夫人誤會了，“禧兒，讓葉柏南傷了心了？”

抿，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半晌，模稜兩可說，“我想緩一緩。”

周夫人一聽，也意識到得太了，葉柏南那樣彩奪目的男人，任何人接過他，又遭拒絕，一時半會兒都意難平，至隔一段時間才瞧得眼別的男人。

於是很通達理同意緩了。

程禧下午又接到華耀人事部的電話，告訴客戶的公司在招聘急公關，負責公司商務、糾紛、各類緋聞的對外公關和釋出，公司名喬爾。

面試地址在一樓的小型會議室。

部門經理看完的簡歷，“哎？萬利有個職員砸傷了北航分公司的老總，是你實習的這家萬利嗎？”

程禧侷促笑。

經理來了興致，“你們是一個部門的同事？”

職場潛規則多的，鬧到男人見、人進局子的並不多，業界自然好奇。

周京臣封鎖訊息及時，加上沒立案，只有萬利的一部分同事知，幕一直沒流傳開。

“關係生疏...我不太瞭解。”

部門經理發覺不樂意多談，也沒刨問底了，“我們公司和萬利沒什麼來往，不過上星期喬梅投簡歷了，目前在策劃部工作，鄭梅你認識吧？”

程禧垂在兩邊的手倏而攥拳。

鄭梅是男人婆。

上星期...

馬明昭出事正是上星期。

原來喬梅早就計劃好退路了。

虧了那麼相信，竟然沒發現藏了陷害的心思。

程禧從會議室出來，對面的高管電梯恰好開啟。

為首的男人步伐矯健，長頂得大下襬翻飛揚起，隨從下屬向他彙報中午的行程，去研發基地視察，與製造商簽訂合同，男人目不斜視，直奔公司門外等候的黑大車。

程禧認出男人是葉柏南。

雖然對他沒有男方面的好，但畢竟決定權在他手裡，他沒相中自己，多多是較著勁兒的，再面很彆扭。

特意轉過迴避。

“程禧。”

脊背一僵。

本能停住。

“真是你。”葉柏南去而復返，站在面前，“你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