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幹啥?你還敢問?」王狗子目眥裂,那表只恨不得生吞了蘇滿秀一般。
「我幹啥了?」蘇滿秀不死心的問。
「你這個賤人,就是個欠打的娼、婦,讓你給小翠做飯,你竟敢手腳。你這是心讓老子斷子絕孫?一個不下蛋的,還敢對老子的種下手,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賤貨……」
窗戶外面,被兒子媳婦房裏聲音驚的王婆子尖酸刻薄的罵道:「不下蛋的,半夜哭喪個啥!老二,打死,打死。打死了,娘明日就讓人去提親,娶小寡婦過門。」
隨後就是對蘇滿秀不堪耳的辱罵聲。
蘇滿秀被婆婆這一番話,更是心灰意冷。
這就是伺候了多年的婆婆,就是對自家親娘,也沒有這樣孝敬過。
可竟然能說出讓王狗子打死的話,難道就不曾想到一點點曾經的好嗎?
的命真的就這麼不值錢嗎?
曾經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就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王狗子被自家老娘這一攛掇,尤其是聽到打死了蘇滿秀就能娶心上人過門,掌揮的越發快也越發重了。
扇一樣的掌一掌一掌的扇下來,間或用腳踹上幾腳,都是用了大力氣的。
最開始蘇滿秀還能哀嚎幾聲,再到後來,整個人連的力氣都沒有了,肋骨都要斷了一樣,疼的一口氣上不來。
蘇滿秀的心卻一點點的麻木了。
聽王狗子裏罵罵咧咧的話,知道了事的原委。
劉小翠那個人,說吃了送過去的飯,肚子不舒服,想謀害肚子裏的孩子之類的話。
王狗子這個男人竟然相信了,就來打出氣了。
這是擋著劉小翠的路了,只要不肯離婚,劉小翠就不能過門,一個寡婦懷孕了,那就是個破鞋。
劉小翠肚子裏的娃快三個月了吧?要是再不過門,就瞞不住了,著急了!
就因為不願意離婚,劉小翠這段時間可沒攛掇的王狗子打。
在外面王婆子囂的聲音中和王狗子肆意的辱罵聲和乒乒乓乓的掌聲中,蘇滿秀回憶了這麼多年在王家的生活,驚訝的發現,就是個笑話。
哀莫大於心死,終於昏過去了。
躺在地上的蘇滿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整個人像是被碾一樣疼痛難忍。
忍著上的疼痛看看周圍,黑漆漆的屋裏,王狗子不在,應該是又去看劉寡婦了。
靜悄悄的,約能聽到遠有鳴狗的聲音,證明還活在這個世上,沒有被王狗子打死!
想到王狗子打這麼狠,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帶著多凄涼和無助沒人知道。
只因幾句挑唆的話,王狗子那個不是人的玩意兒就對拳打腳踢,還是男人嗎?
不,這是仇人。
嫁到這個家裏這麼多年,挨打氣、挨凍,都忍下來了。
可是男人心心念念想著別的人,總想離婚,這讓怎麼辦?
蘇滿秀不願意離婚,一直忍著非人的折磨。
離了婚的人,要被人指指點點的,連娘家的哥哥侄子們都要蒙,見不得人。
自己過的不好就算了,但不能連累娘家人。
眼瞅著侄子們年齡都不小了,就要到說親的年齡了,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耽誤了娃們一輩子!
慢慢的,蘇滿秀下定了決心。
紅心大隊。
今天是分糧的日子,整個大隊都喜氣洋洋的。
大隊會計已經核算過了,今年每口人比去年能多分十七斤的糧食,可是大喜事啊。
「社員同志們,今年的豬崽子也來了。有願意認養豬崽子的,到我這裏報名,一家最多認養兩頭豬崽子!」蘇長久在分糧食的現場,樂呵呵的又宣佈了一件喜事。
豬崽子是公社統一調配的,往年,第一批可不到紅心大隊,今年不知道為啥,第一個給紅心大隊送了過來,且豬崽子的品相比去年好多了。
這時候的生豬餵養,主要是通過社員主認養和大隊集中養兩種方式。
如果是社員主認養,一頭豬給二百斤的糧,到了年底,必須要給大隊上去一百五十斤的。
其實這點糧養一頭豬肯定不夠,但誰家還能拿糧食養豬不?
養豬主要靠豬草,只要人勤快,山上的豬草多的很,養一兩頭豬本不是問題。
社員們正在等待分糧食,又聽說,可以認養豬崽子了,緒更加高漲起來。
蘇長久約覺得,今天這一出,和之前陳部長的話有關。
這是拖了老蘇家的福了。
「,要不咱們也養兩頭豬崽子?」蘇五讓湊近自家親的邊,低聲建議。
小甜現在可厲害了,養每天都能下蛋,家裏都經常能吃到蛋了。
要是養兩頭豬,到了明年,是不是家裏就能多吃一點了?
凡是家裏養了豬,除了夠大隊里規定的之外,其餘的按照平價賣給大隊,但養豬的人家,除了可以留一點之外,還可以得到豬下水。
豬下水雖然不像豬一樣好吃,可也能解饞不是?
蘇家這些年並沒有養過豬,主要是家裏大人都要去上工,娃兒們都去讀書了。
今年蘇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孫子開口了,便鄭重的尋思了一下。
別說,這事兒還真可行。
畢竟,幾個娃娃現在基本上不去學校里,說學校里不適合讀書了,還不如自己在家看會兒書。
何況,就算有不懂的,也可以去請教遲格和杜同和。
這段時間,他們每天都會上山割豬草摘果子,收穫頗。
自家要是養豬,豬草不給大隊里,最多就是損失一點工分,但明年能有錢能多吃點兒,算起來也不錯。
「行,我們家報兩個豬崽子。」
蘇是個雷厲風行的格,蘇忙上前報名,果然就去報了兩個豬崽子,心滿意足的退到了後面。
報名的人很快就可以去選豬崽子了,蘇十分迷信的帶上了蘇小甜。
嗯,沒錯,就是讓蘇小甜挑選小豬仔。
蘇覺得,小孫的手氣就是好,肯定能挑出好豬崽子!
豬崽子好不好,可是關係到明年會不會好好長,要是長不大的豬崽子,養豬的人家就要賠進去了。
一大群豬崽子,裝在一輛敞篷馬車上,哼哼唧唧的。
蘇小甜卻沒有挑選最大最強壯的豬崽子,反而選了兩個看起來很尋常的。
周圍圍觀的人不得要說幾句,老蘇家太慣著孩子,這麼大的事由著小娃兒胡鬧等等。
但有些人卻很慶幸,那最好的豬崽子沒有被選走,他們也有機會選到最好的那個了。
蘇雖然疑,為什麼蘇小甜會選這兩個看起來不咋地的豬崽子,但既然是孫兒選的,就堅決相信。
說不定,是龍王爺這麼安排的嘞!
蘇招呼蘇老三將兩個豬崽子抱回家去,樂滋滋的回到場院上等著分糧食。
就在這時候,卻聽到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李柱子去公社,聽到消息,蘇滿秀投河自殺了!
蘇聽到蘇滿秀投河自殺的消息,急氣攻心,眼一翻暈了過去。
原本等著分糧的眾人也顧不上分糧食了,擁簇著救人,有人去找李大夫了,有人去喊大隊長了,也有人追著問消息是不是真的。
不要說蘇家的人,就是村子裏的人也不相信蘇滿秀會這麼沒了。
那可是村子裏難得一見的好姑娘啊,當初嫁給王狗子,很多人還說真是虧了好姑娘了。
吃苦耐勞的好姑娘,怎麼能這麼想不開的投河呢?
常婆子掐了蘇的人中之後,蘇緩過氣來,卻嚎啕大哭,一點形象都顧不得了。
匆匆忙忙趕過來的蘇長久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蹙眉問:「李柱子,你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的?」
不管咋說,蘇滿秀也是紅心大隊的人,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他這個當隊長的,不能不聞不問。
「我今天去公社,在供銷社聽人說八卦,說滿秀姐前兩天投河自殺了,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李柱子越說聲音越小了。
方才蘇已經被刺激的暈厥過去,他現在生怕自己的話再刺激到蘇和蘇爺爺兩個老人。
「李柱子,你沒聽錯?」蘇老二了又,難以相信的盯著李柱子問。
中秋節的時候,大妹還回家了,那時候都好好的,咋會死了?
「我怕聽錯,還專門和那人打聽了一下。」李柱子忙說。
為了打聽這事兒,李柱子還將好不容易弄到的半斤糖票給了人家!
才算確定了這事兒是真的,滿秀姐真的投河自殺了。
「那人還說,王狗子這兩天正在準備迎娶一個小寡婦過門!
「老子去砍了王狗子。」蘇老二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就要衝出去,被其他社員拉住了。
「老二,你先等等,我們從長計議!」蘇長久忙說。
「從長計議個啥?肯定是那王狗子生出別的心思,死了我妹子!」蘇老二一個大男人,喊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蘇老三帶著蘇小甜回到場院上,也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
蘇小甜難以置信。
傻傻的。
是的錯,早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為什麼沒有早些著手?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小姑娘喃喃的自責,只是沒有人注意。
場院裏所有的人,現在都將注意力集中在蘇滿秀投河自殺這個消息上,沒有人會注意一個小姑娘。
可遲意遠注意到了。
他今日也在等著分糧食,看著傻愣愣站著流淚的蘇小甜,只以為小姑娘聽到親人去世的消息難過的。
結果,走到跟前之後,就聽到連連說著是自己錯之類的話。
「不怪你,不怪你!」他忙輕輕拍著蘇小甜的後背說:「你只是一個孩子,這種事,怪不了你!」
「意遠哥哥,真的是我的錯,真的是我的錯!」蘇小甜越哭聲音越大了。
遲意遠只能輕輕將小姑娘抱在懷中安。
「我知道你在自責,可有些事,已經發生了,自責什麼用都沒有。小甜,你要堅強一點!」
遲意遠盡量的安蘇小甜。
失去親人的痛苦,痛徹心扉,他早幾年就已經過了。
卻沒想到,這個笑臉的小姑娘有一天也會。
而另一邊,蘇長久終於決定了,要帶著大隊里的青壯年人,尤其是蘇家的男人們,去給蘇滿秀討公道。
蘇滿秀投河自殺還是被人丟到河裏說不清楚,但王家欺人太甚,沒有讓人來通知一聲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直接娶一個小寡婦過門。
至於分糧食的事,只能延期,等到明天再說。
對此,李會計並不滿意,辛辛苦苦支開場子,又不分糧食了,算咋回事?
不就是死了一個不生娃的人?
一個不生娃的人,死了就死了,活著也沒啥意思!
但這些話,他敢說嗎?不敢啊!
說起來,他媳婦還是蘇滿秀的族姐,因此,他不不能說反對意見,還得跟著去。
可他不想去,因此很快找了個理由,表示自己要留在大隊里照料場院上的事。
蘇長久瞥了一眼李會計,揮手招呼其他人出發。
蘇爺爺和蘇被勸留在家裏。
可蘇爺爺和蘇都不同意。
死了的人,是他們的兒啊,不去看最後一眼,如何甘心?不去看那些人罪,如何甘心?
「我一定要去,省的王家那個老虔婆用年紀人!」蘇堅決的說道。
王婆子是個什麼人,蘇這些年也算清楚的很,知道,那老虔婆是個難纏的,只讓年輕人去,可能會吃虧。
不能為兒討回公道,這口氣咽不下去!
蘇爺爺也明確表示,自己要去看看王家人的臉。
眾人勸不住,只能由著兩個人。
老蘇家的十幾口人一個不差的都去了,包括只有七歲的蘇小甜在,沒有一個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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