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滿秀和蘇滿香姐妹二人相差只有一歲。
早年蘇生了蘇滿秀不久就懷孕了,而且,懷象不好,自顧不暇,對大兒就有所忽略。
到後來,生了蘇滿香之後,蘇滿香天生弱,像是貓兒似的。
家裏的人對這個最小的妹妹照顧就多了一些,好不容易才將這個隨時都可能要了命的娃養活到三歲。
蘇滿香的逐漸健康起來,可已經適應了將姐姐當做小丫鬟一樣隨意指使,而蘇滿秀也習慣了自己是姐姐,應該照顧妹妹。
久而久之,蘇滿秀與蘇滿香兩姐妹就長了兩個極端。
蘇滿香覺得是天下第一,十分自信,甚至自信到了自負,一直都覺得,這個天下的人都該讓著自己。
如果有錯,都是別人的。
蘇滿秀正好相反,是自卑的。
從小,就覺得自己不如蘇滿香,一直到長大了,這個想法也沒能改過來。
長大一些之後,蘇滿香也是不停地告訴,就因為不夠好,所以爹娘才會更喜歡。
其實,蘇滿秀比起蘇滿香一點都不差,從小家裏家外一把手,能做針線活,能下廚房,田地里的活兒也會幹,而且幹得極好。
反觀蘇滿香,其實是個十分沒本事的,做針線活,那針線的心都能丟出去,做個飯,味道也不好吃,田地里的活兒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就是好吃懶做的典型。
就是從長相上來說,兩姐妹都是人,只是蘇滿秀的含蓄秀氣,長久接下來,讓人十分舒服。
而蘇滿香的更是張揚一些,初相見,會讓人覺得明艷,但時間長了,不免就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再到後來,姐妹兩個都到了說親的年齡,蘇爺爺和蘇便想著要補償大兒,給大兒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家。
但蘇滿香不知道怎麼就遇到了鎮上供銷社的職工,十八歲的年齡就出嫁了。
又過了兩年,蘇滿秀才最後在爹娘做主之下,嫁到了十裏外的王家河村,現在王家河大隊。
當初看著那王解放,也就是王香花口中的王狗子是個不錯的小伙兒,看著十分憨厚的長相,老實本分。
誰知道,老王家本就是驢糞蛋子表面,看起來不錯,骨子裏是真的不行。
王解放自己好吃懶做也就算了,他娘更是個十分難纏的老太太。
家裏四個兒媳婦,沒有一個不被磋磨的。
尤其是沒有孩子的蘇滿秀,更是的嚴重點中刺一樣。
可以說,蘇滿秀就是老王家食鏈最底端的存在。
這些事,梁秀知道,家裏其他人也知道。
可蘇滿秀的格已經定了,他們也沒辦法。
「會哭的孩子有吃,這話還真沒說錯。」梁秀譏諷了一句。
看到梁秀不,還杵在堂屋裏,蘇滿香拉下臉。
「咋,我還使喚不你了?三嫂,你就不怕別人你脊梁骨?」
蘇滿香有恃無恐,就是覺得,梁秀要臉面,就只能下心裏的不滿。
「這話說的,我是你家的家奴啊?不伺候你別人就我脊梁骨?屁蛋子上畫眉,真當自己臉大?」
梁秀從兒被康華推到河裏之後,對蘇滿香就像是敵人一樣了,哪裏能讓蘇滿香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
「我是客人,你還有沒有規矩了?」
「規矩,笑死人算了,你蘇滿香有規矩?有規矩出嫁的閨到娘家耀武揚威的?還帶著男人一起上?」
蘇滿香看著自家男人面不好,衝過來就打算給梁秀一個掌。
「蘇滿香,你要是打算找事,別怪我撕了你!」梁秀一把抓住蘇滿香的胳膊,將蘇滿香得生疼。
蘇滿香忍不住疼,齜牙咧地哼哼。
「娘,爹,你們就看著三嫂子這樣欺負我?」蘇滿香向爹娘求救。
「你是自找的,你要擺威風,就去你自己家。」蘇爺爺不是蘇,因此開口就是蘇滿香不樂意聽的。
「爹,我才是你閨!」
蘇滿香沒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閉!」康仁德狠狠瞪了蘇滿香一眼,才對蘇爺爺說:「爹,您閨不會說話,您別和計較。」
蘇爺爺並不喜歡這個婿,這麼多年了,也算看清楚了,這就是個骨子裏頭都自私的人。
蘇爺爺沒吭聲。
蘇看著這樣的形,便開口說:「老三媳婦,你去廚房給他們熬一碗地瓜粥來。來者是客,不給吃飯,要被人笑話。」
梁秀十分不滿意,就這樣的人,還給飯吃?得他們。
可婆婆說話了,也只能聽著,因此轉磨磨蹭蹭地抬腳出門。
聽到不給自己蛋湯,蘇滿香是不滿意的,但想著有白麵包子,聞著還有豬的味道,便也不計較了。
地瓜粥不好吃,但白麵包子好吃啊,到時候不喝粥,只吃包子就行。
將目看向蘇小甜手中的包子,這死丫頭,咋還將包子抱在懷裏?難道不知道,這些包子,遲早是要落到自己里的?
「老三媳婦,把這些包子端下去,給咱家的娃們留著晚上吃,別被不相干的人禍禍。」蘇爺爺看到了蘇滿香的目,覺得心氣兒不順,開口道。
對這個小兒,他是真的再沒一點期許了。
蘇對蘇爺爺這樣的安排,並沒有提出異議,顯然也是同意的。
但康家一家子人面就不好了。
康仁德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想吃白麵包子,包子的香味已經深深地吸引了他。
這個包子的皮雖然帶一點點黃,但肯定是白面比玉米面多。
這樣的包子,要放開肚皮吃。
可這些泥子,居然捨不得給他吃,他是老蘇家的婿,那就是最尊貴的客人!
他看了一眼蘇滿香,蘇滿香會意,立刻鬧了起來。
「爹,娘,我姐來了就吃白麵包子,咋到了我這裏就變地瓜粥了?我不依,我不依!」
蘇小甜懷疑,蘇滿香下一秒鐘就要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做小孩子狀了。
就是不知道,這樣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做出這樣的作,會不會閃瞎人的眼睛。
蘇爺爺看一眼矯造作撒的小閨,老神在在地說:「等啥時候,你把借咱家的糧食還回來了,我讓你娘給你做白麵包子吃,純白面的。」
聽到蘇爺爺特意表明白面的幾個字,蘇小甜忍不住笑了,笑容甜得很。
倒是蘇滿秀,雖然沒抬頭,但聽得清清楚楚的。
局促不安,只咬了一口的包子,在手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梁秀算是揚眉吐氣了,從蘇小甜的手中接過裝著包子的盤子,看到了一旁裝鵪鶉的蘇滿秀,便輕輕扯了一把。
「大妹,咱去廚房說話去,給小妹熬地瓜粥!有些時候沒見你了,就想著和你說說話。」
地瓜粥三個字,梁秀說得格外解氣,與蘇滿秀的對話,格外親昵,一看就是親疏有別。
梁秀將迷迷瞪瞪的蘇滿秀一起拉走了。
二人出門的時候,蘇滿香的目簡直要殺人了,在娘家啥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這事兒是從啥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上次蘇小甜那個賤丫頭被華推到河裏開始的。
真是小心眼兒,那死丫頭不是活得好好的?怎麼一個兩個都跟自己記仇了?
「外婆,我要吃包子,我不要吃地瓜粥!」康小寶看到白麵包子從自己面前飛走了,開始不依不饒了。
他從小被慣長大,家裏有了好的都是著他,看到吃不到這樣的事兒,對他來說,絕對不行!
「你爹是供銷社的幹部,要啥沒有?回你家吃去!」蘇小甜糯糯的聲音落地有聲:「我家的包子是我的,是我哥哥們的!」
哼,和你們姐弟沒關係!
蘇小甜甚至還不忘記得意的沖康華笑一下。
康華不是介意在老蘇家,蘇小甜最得寵嗎?那就讓看看,什麼做得寵!
這個眼神,康華看懂了,的五幾乎要扭曲了。
一個泥子賤丫頭,得意個啥?可是鎮上的!
不就是一個包子?不吃還能咋的?又不是沒吃過。
「你們這種放了玉米面的包子算啥?我在鎮上吃的都是白面的大包子,那才好吃呢,你們見都沒見過吧?土包子!」
康華說出這話的時候,可一點都沒考慮後果,只是逞一時之快。
蘇小甜依然是笑嘻嘻的:「你們家的包子你們吃,我家的菜包子我們自己吃!」
「不吃就不吃,以後,窮鬼,也別想吃我家的東西!」
蘇爺爺的臉瞬間變了,蘇的面也黑了下來。
「原來在你們心裏,我就是個土包子,是個窮鬼,既然這樣,你們就回去吧,地瓜粥也別吃了,省得髒了你們高貴的!」蘇爺爺對蘇滿香,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孩子的話肯定不是自己想出來的,很大程度上,就是當長輩的天天說,才會讓孩子有這樣的認知。
康家五口人離開老蘇家的時候,一個個都黑著臉。
第一次,他們到老蘇家的時候,不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而是空著肚子來,空著肚子回去的。
一路上,蘇滿香沒得丈夫一個好臉,就更埋怨爹娘不給做臉了。
他們咋就不為自己想想?一個鄉下姑娘,嫁到鎮上,要是娘家不補些,人家能看得起自己?
最近都沒拿回去吃的,婆婆康老太太對也是怪氣的說話,丈夫更是對沒有一句好言語,原本想著這一次一家子人都來了,爹娘咋也要給點臉面。
可是,爹娘是個啥意思?
倒是蘇滿秀,直到蘇滿香走了,還沒搞懂到底咋了。
以往小妹要啥,家裏人都給,怎麼忽然變了?
自己什麼都沒帶,可爹娘和嫂子們給吃了放臊子和蛋的麵條,還給吃包子。
「大妹,爹娘其實也是疼你的。」梁秀開口,安一句。
大妹心裏的想法,多能理解。這是被家裏人忽略的太久了,以至於連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也是有人著的。
蘇滿秀迷茫的看著遠,真的嗎?
爹娘也疼?可從小到大,怎麼就沒發現呢?
「大妹,小妹做的過分了,你不要有別的想法。」齊良英拿著一雙鞋走到蘇滿秀跟前說:「你和二嫂的腳差不多,這是二嫂剛做的鞋,你試試能穿不!」
蘇滿秀連忙擺手:「二嫂,我不能要,我有……」
這話說的十分沒有底氣。
哪裏有,在老王家什麼都沒有。
「你就收下吧,看看你這雙鞋,都啥樣兒了!」
要是真的有,能穿著這樣的鞋走親戚?
「二嫂,你給我一雙穿過的吧,這樣的好鞋,我穿回去就不是我的了。」蘇滿秀垂眸說。
齊良英心裏嘆息一聲,最後還是給了一雙穿過,已經快破了的鞋給蘇滿秀換上。
這雙鞋雖然快破了,但也只是最外面一層布快破了,還能補,不像是蘇滿秀這雙,就算補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中秋節的晚上,闔家團圓,老蘇家的伙食十分好。
一是因為過節,二是因為蘇滿秀自從出嫁之後,第一次在娘家住。
蘇存著補償大兒的心思,只恨不得將家裏好的都給兒吃,以至於連怒氣沖沖離開的蘇滿香都忘在腦後了。
蘇滿秀看著一桌子好吃的,淚水流了下來。
已經有多長時間沒吃過這樣的飯菜了?
在老王家,要是能剩下就吃一點,剩不下,基本上就沒得吃,有時候的在地里挖野菜吃,連土都來不及洗。
蘇小甜格外注意蘇滿秀的神,看到蘇滿秀哭,出短短的胳膊,抱住蘇滿秀。
「大姑姑,以後,我們都能吃到好吃的,比桌子上放的這些還好吃!」
蘇滿秀聽小侄這麼說,反手抱住蘇小甜,掩飾自己的淚水。
「大姑相信,大姑相信會有這樣一天。」
再抬頭的時候,蘇滿秀的眼中已經沒有淚水了。
「爹,娘,這麼多好的,留下給娃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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